二十三、启程
兰沉的事，就是以兰夫人决绝到“背叛”自己二十年时光的死来结束的。
兰家一下子失去两个主心骨，偏生大小姐还不给力，兰夫人还没凉呢，就被兰沉亲哥哥收了权。
而这位亲哥哥收完权的第一件事，不是把自己尸骨未寒的弟弟弟妹下葬。而是请族谱，当着所有人的面划掉了兰若的名字。
躲在暗处的墨羽和沈若木溜出去的时候，墨羽微微回眸，就看见兰若几乎是死寂的眸子。
明明是正午，阳光却穿不透那双眸。
眼光相接，却又瞬间错开。
墨羽几乎已经看到了兰若的未来。
之后一步一步一泥淖，连做梦都会心惊胆战。
迫于满天飞的通缉令都是墨羽那张大脸，沈若木和墨羽只好往偏僻的地方逗留了半日，才出城门。
至于青角马。
呵呵。
墨羽快步追着前面腿长任性的沈若木，嘴里说着不着边的事：“我跟你讲，你慢点走。我现在真想回去扎兰若两刀。就是因为她，我的钱包和腿都得受委屈。”
沈若木依旧是只轻轻一应，忽的想起什么：“你的右腿受过伤？”
“啊？”墨羽嘶了一声：“是受过没错，不过已经不太影响到我了……别是我跛了吧？”
沈若木放慢了步子，道：“竹林出来时候。”
那时候墨羽因为长时间维持一个姿势，还是右腿用力，所以疼是肯定的。
墨羽听了松了口气：“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跛脚了呢。”
沈若木看墨羽嘴开开合合，就是没想说自己最想知道的，出声干脆的截住墨羽话头：“怎么伤的？”
墨羽眯眼，似乎想起来火海里的灼热和右小腿上的冰冷疼痛：“嘶，暗箭难防，好在没淬毒。”
“谁伤的。”
墨羽没发现这话里藏的微微的冷意，想了想摇摇头，笑眯眯地摇头：“没找到，当时场面一度十分混乱。要不是我英明神武，就栽在那里了。”
沈若木看着墨羽。
墨羽咳了声，收了笑：“兰夫人把我送出来的。”
那晚墨羽刚从传送阵出来，传送阵通道消失。
再没有一个人出来。
墨羽欠兰夫人一条人命，所以她出来时候想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上大陆。
好歹让她眠在结界里竹屋后面的衣冠冢里，和真正的云旎团聚。
沈若木不再追问，但脚步确确实实开始迁就了墨羽的速度。
“青云选还有两周，听说只要单挑了一个上大陆的使者就一定可以去上大陆。沈若木，你打算怎么去？”
沈若木想了想：“别担心，有人比我还想让我回去。”
落魄大家小姐仰头看看得势大家少爷。
算了，身高就差距了那么多，比不过比不过。
上大陆。
江临安风尘仆仆的刚迈进江家大门，就被家主请过去。江临安到了正堂，堂上不仅仅坐着不怒自威的家主，还有另一个老者。
江临安垂眸，心里止不住的冷笑，抬手正了正领口，上前长揖：“临安见过父亲，见过泉月宗主。”
江家主抬抬手，示意他起来：“听说你去了中大陆。”
“是。”
“有何收获？”
江家主其实是知道江临安的一举一动，甚至曾想过直接用笛声控制云旎，但是没想到云旎直接摆脱了控制。
到最后还得借由江临安的眼睛来监视云旎。
但是期间江临安失踪了接近三天。
所以他想借由此来试探江临安。
江临安不疾不徐道：“兰家家主兰沉，死于云家的咒杀术，但是他身上还有落鸿岛的换命阵。”
“云旎杀的？”一直没说话的泉月宗主开口，嗓音有些尖锐：“换命？小小年纪就如此歹毒，早说云家人都是嗜杀成性，这个小妮子留不得。”
江临安听罢心尖一木。
“布阵的人我没查到，但是灵力溯回显示的是在上大陆。”
当场打脸的泉月宗主丝毫不慌，反而阴森森地道：“云家还有余孽活在世上？还是在上大陆？”
江临安屡次被打断，却没有半分恼怒：“所以我想……”
江家主正在此刻站起来道：“她不是要去青云选吗？放云旎上来，把云家余孽一网打尽。”
江临安袖中的手微微攥紧，面上却丝毫未露：“是，临安领命。”
江临安踏出江家的正门，一身华贵的袍子惹来街边许多女子侧目，他扯出一抹温雅的笑，却没着急准备青云选，而是朝通天塔走去。
上大陆的天，该变一变了。
万幸，墨羽的通缉令现在还不是大陆通传，两人中间路过一个小镇，休息时候正好碰到一个马车车队。为首的是个热心的独眼男人，听到墨羽向沈若木抱怨租不到马车，正好他们也去清平城，就邀请两人同行。
左右不花钱，不做白不坐。墨羽计划通上线，一顿饭间，就多出来一个马车车队的哥哥姐姐。
车队里其他人见状，自发的给墨羽和沈若木腾出来一个马车。
“你们坐最后一辆马车，路是有点远，但是好在不颠簸。睡一觉也就到了。”
独眼男人的嗓子很粗，说话也是。
可墨羽丝毫不介意的连声应下，而沈若木只当没听见。
独眼男人和墨羽唠的热火朝天，但是也怕沈若木尴尬：“这位兄弟怎么一直不说话，要是有什么待客不周的地方，你尽管提出来。”
墨羽扯起谎来稳如老狗，皮得上天还不忘骂骂人：“没事儿，您别管他。他小时候发烧，烧坏了脑子，不会说话。”
沈若木本来就瘫着的脸一瞬间冷若寒冰。
独眼男人还以为是戳人痛处了，连忙道歉，还不忘说：“那他要是有什么要的，羽妹子你一定要跟我说啊。”
“都叫您大哥了，怎么会跟您客气呢，是吧。”
“那行，外面风冷，快进马车里。”独眼男人说着想起来什么，高声道：“珠珠，把你那软垫给我。”
“夜里风冷，小时候落下大病的人长大了可不能在生病了。你们可都是零能力者，一定更要小心。”独眼男人絮絮叨叨的把软垫递给墨羽，还不忘嘱咐道：“记得垫上啊。”
两辈子都没见过那么絮叨的人的墨羽一一应下，一手拎着软垫，一手拎着手炉上了马车。
沈若木随后跟上。
独眼男人的声音遥遥从车队前传来：“起程——”
墨羽垫好软垫，就看见那些人还贴心的放了个食盒。掀开一看，全是消遣的小食，有糕点有水果。墨羽小小地尝了一口：“唔——没有加什么料。”
墨羽说完抬眼，沈若木坐在对面正凉凉的看着自己。
“呃……味道不错，尝尝看？”墨羽举起一盘子，道。
沈若木还是凉凉的看着她。
墨羽觉得这眼神不对，正想说些什么叉过去这一茬呢。
沈若木沉沉开口。
“你说谎。”
墨羽细细品味这三个字，居然咂摸出来一点点指责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