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层简直是要气死了。
墨羽的话他当然听见了,但是林家家主极为好面子,怎么可能把一个谁都不放在眼里的家族,将要超过自己家的事告诉林层。
可实际上,林家主再怎么瞒,林家一片祥和气之下还是藏着一丝萧瑟。有心人都能感受得到这股宛若将死主人的气息。
所以林层对墨羽说林家式微的话反应几乎是恼羞成怒。但是恼羞成怒,就证明他其实是信了的。
他一拍座位,手上一把长剑出鞘,飞身刺向墨羽眉心。灵力涌动带着车帘猎猎作响,墨羽抬眸,在刺眼的寒芒里笑了一下,眼尾微微眯起,这一笑竟然比出鞘冷铁更为渗人。
“公子,您真的打算今晚就走?”
安稳行进的马车里,一个面色淡漠的男子正拿着一颗暖玉做成的棋子,他眼前,是一盘残奕。听见有人问他,他落下手中棋子,道:“不可?”
小厮被这句不可问得一滞,但他反应快:“眼看青云选在即,您不如留下来帮帮沈清,听说这次青云选好苗子挺多的。”
男子不为所动,但是难免想起来一个人。他顿了顿,抬眸道:“我不插手。”
小厮现在只想哭。本来失踪许久的大公子突然出现,是非常让人开心的事。于是非常开心的提出贴身侍奉公子,说不定能有许多机缘。
但是他刚刚发现大公子的灵力被封了。
呵呵,这要是不明不白的送到沈老爷手里,那他也不用费心了,直接找个棺材多省事。
现在小厮抓耳挠腮想知道,中大陆哪个傻逼敢动沈家的人,还好死不死把人灵脉给封了。
但他也不能直接问是吧,被别人封灵脉的事,问了要是惹人不开心了,他也不用回去了,当场去世比较好。
但是他知道自己家的公子来中大陆是来找人的,可如今公子却自己回来的,他没有把心心念念要找的人带回来。
小厮心里一顿,暗自脑补一出能够流传坊间的年度大戏。
别是公子要找的人是他以前的情人,这小情人被他这一副清冷模样伤透心了躲到了中大陆里。公子亲自来寻她,但是她却出手把人灵脉给封了?
小厮偷偷抬眼看一眼沈若木,沈若木正垂眸收拾着已经分出胜负的棋局。一颗一颗拢在他手里透白的暖玉白子,却不及他半分清冷。
好像是这么一回事。
小厮越看越觉得自己猜的得对,只好十分委婉的提道:“公子要找的人找到了?”
沈若木指尖轻轻一顿,忽然看到自己手腕上尚还清晰的牙印,语气里不易察觉的掺了点无奈:“嗯。”
自诩最会察言观色的小厮听懂了沈若木语气的不对,但是没发现这无奈里大部分是宠溺。
小厮立刻想开口安慰自己家公子,没想到马车却忽然停下来了。沈若木掀开眼皮,小厮要说的话登时憋在了胸口里,皱着眉朝外面问道:“何事停车?”
回话的人也是一言难尽:“回大人,前面是江家的马车,路,卡住了。”
上大陆的路就没有那么窄的!现在多尴尬?到底怎么办?让还是不让?谁让谁没面子哎,可是不让,这不就是搞了江家的面子吗?
马车里,难得露出疲态的江临安听着汇报,低头又喝了口浓茶,随手掀了一页手中书:“沈家的?那就绕路吧,从南云楼那里走。”
沈若木把聚在掌心的白子放回,想起来她似乎和江家的人同行过一段路。
看她反应,似乎是受了委屈,又不舍得过于伤人心。
沈若木掐掐眉心,只说了一个字:“绕。”
小厮先把自己公子的意思传达了下去,才回过头来道:“公子,您本来不用让着江家。”
沈若木不理他。
于是被夹在中间的路人,正对脸懵逼的想怎么办时,却见两辆马车不约而同的掉头了。
这就是上大陆来的贵人的风骨吗?
路人不解,但是两辆车这样简直是把大家应有的风骨诠释的淋漓尽致。
小厮悄悄回头,看到江家的车也掉头了,就道:“这位江公子可真是钟灵毓秀,和他相处久了真的会变得通透吧。”
沈若木凉凉的看了一眼小厮。
小厮一脸莫名其妙,想不通自己就随口夸了一下人,怎么就被会被瞪。小厮正想找补,没想到沈若木却开了口:“我,是不是……”
这话说的断断续续,像是风里摇曳的火苗,让人听得心里跟着颤颤巍巍的,可这话还是没说完。虽然只有一半,但意思却极为好猜。
小厮愣了愣,心软道:“公子和别人不同,公子只是不善表达而已。”
沈若木垂眸。
小厮还在喋喋不休地道:“当年公子在云家废墟上伤心过度,不正是您温柔的体现吗?”
……
听他提及旧事,越说越离谱的沈若木道:“沈凡,闭嘴。”
沈凡知趣的不再说了,掀开车帘,看了眼四周道:“前面不是南云楼吗?你们往哪走呢?不认路?”
“不是啊大人,要绕路只能走这条路啊,不然就绕的太远了。”
“……”
中大陆真是太糟心了。
沈凡正欲撤手,眼光却看到前面似乎围了一圈人:“前面是不是堵了?怎么回事?”
车夫拦住一人,塞给他一把通币打听,那人看这人出手大方,直接把自己知道的全说了。
“听说是林家的公子撞死了人,然后被一个一身黑衣的姑娘给揍了,那人正摁着林公子的头要让他磕头呢。”
沈若木:……
沈凡:……啥玩意?
“公子,怎么办啊?”
沈若木听到了黑衣姑娘,下意识就想到了钟情于黑的墨羽。细细想来,而这事确实也是她能干出来的。
沈若木无言半晌,虽然墨羽现在正在欺负别人,但是他难免还是担心她受欺负,道:“去看看。”
正此时,江临安的马车也从另一边到了。
分开一圈又一圈的人群,墨羽丝毫没注意到两辆马车的到来,她正一脚踩在林层的背上,一只手里一把苦无扼住人的喉咙。
林层的右腿膝盖已经被墨羽踹的粉碎,被墨羽这一踩,直接跪在地,而他的左手朝着不自然的弯曲着,显然是骨头已经断了。
墨羽身上黑色的灵力线流转,声音轻柔:“林公子,早这样不好?非要和我动手,白遭罪。林公子,一定要记得是恭恭敬敬的哦。”
“你竟然这样对待本公子!就不怕林家找你事吗?”
墨羽脚尖用力,直踩得林层差点趴在地上:“你算什么东西,林家,又算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