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天空之境

宋可欣接到叶乔老师电话，又无可如何地坐上公交车，来到了叶乔老师家里。

　　三楼，叶乔老师的书房里。

　　宋可欣坐在梨花大理石书桌对面的那个沙发上，默不作声。

　　叶乔老师坐在书桌旁，带着老花眼镜，她面前是堆满书报和稿纸的梨花书桌，旁边是那几扇送阳光进来的玻璃窗。

　　只见叶乔老师的手不能制止地迅速在纸上移动，似乎许多、许多人都借着她的笔来倾诉来倾诉他们的故事。她忘了自己，忘了周围的一切。

　　她似乎变成了一架写作的机器。

　　这间房间静寂得可怕。

　　过了很久，叶乔老师始终没有出声。

　　她时而蹲在椅子上，时而把头俯在方桌上，或者又站起来走到沙发前面坐下激动地写字。

　　就这样写了一个早上，宋可欣也在这里陪着她写了一个早上。

　　叶乔老师打了个呵欠，接着她一声不响，只想用身体的稳定不动作困倦的抵抗。

　　椅子动了，她的身子随着动，似乎她的心中一阵清醒，一阵恍惚，可是总知道自己是在什么东西中动摇——她觉得那不是椅子，而是一条在阳光中的船。

　　慢慢的，太阳光线把她完全清醒。摘下老花眼镜，揉了揉眼睛，从眼皮的隙缝中，她看到宋可欣，树叶的影子在宋可欣一串串的往后跑。

　　叶乔老师或许是感到眩晕，闭上了眼。

　　她似不愿思索什么。

　　在平日，在晴朗的早晨，当她读陶诗，她的心灵便化在一种什么抽象的宇宙里；在那里，连最美的山川花月也不过是暂时的，模糊的，足以限制住灵感的东西。

　　她所追求的不只是美丽的现象，而是宇宙中一点什么气息与律动。

　　她要把一切阻障都去掉，而把自己化在那气息与律动之间，使自己变为无言的音乐。

　　但是，她从来没能把这个感觉写出来。

　　文字不够她用的；一找到文字，她便会被一下限制住了自己的心灵；文字不能随着她的灵感涌现而出，荡漾在宇宙的无形的大乐里，而只能落在纸上。

　　可是，当她一这么思索的时候，尽管写不出多少来，她却也能得到一些快乐。

　　这种感觉是不寄存在任何物质的，可捉摸的事物上，而是一片空灵，像浪花那么翻滚可爱，而多着一点自由与美丽。

　　现在，她闭上了眼，不愿思索一切。

　　叶乔老师最先想到的就是：“到底未来是怎么样的！”可是，不可捉摸，刚想到这个，她便把眼闭得更紧一点，问自己：“宇宙毁灭?外星入侵?”

　　紧跟着，她便阻止住乱想，而愿和现实打上等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