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呼啸,钩月如刀。
骆隆捉着酒杯,徘徊于潭边,对着天上弯月朗声作咏:“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昔是何年……”咏着咏着,颤抖着嘴唇情难自已,竟对着冷月舞动起来。
天上一轮月,地下两孤影。
但见其掂足翘首,俯仰多姿,正是《鸲鹆舞》。
冷月绽魂,舞影零乱,跳舞的人披头散发不若飞天鸿鹄,反似落水幽魂,而他却丝毫也不在意,面上神情极其正然,挥舞着长袖,时尔对影作怜,倏尔斜望苍月,仿似心魂杳远不可觅。这一刻,他好似孤立于苍山之颠、朝暮饮霜雪,又若独身于枯井之中,抬头望镜月。
良久良久,舞毕,对着潭中月叹息。
“妙哉!”黑八哥赞道。
“妙在何也?”骆隆偏头问鸟。
黑八哥转动着黑不溜湫的眼睛,挥动了一下翅膀,高声叫道:“壮哉,威武哉!”
“心中无物,学人口舌尔。即便食再多的肉脯,胸中也长不出人心来。”骆隆摇了摇头,慢慢坐下来,朝着潭中映月掷出酒杯。
“扑通……”
酒杯入潭,顿将潭中之月打碎。
婢女从廊上来,看了一眼潭边孤魂,眼中泛起雾水,接过侍姬手中的八哥鸟,缓缓走到潭侧,万福道:“郎君,东西都收拾妥了,无有遗缺。”
骆隆转过头来,凝视月下的婢女,叹道:“汝已老,吾已将老。”
婢女双肩轻轻一颤,理了理纹角一侧的乱丝,笑道:“婢子早老了,可郎君却不老,郎君刚过而立,正当壮盛之时也。”
“哈哈……”
骆隆坦胸露腹,放声狂笑,笑着笑着,手足颤抖起来,高声道:“岁月如盏茶,睁眼闭眼一瞬间,而立,而立,十年而立,你家郎君而立十年有余也……”
年近半百的婢女默然不言,将鸟笼放在草丛中,伸手拍了拍掌,便有小婢呈上饮品。
骆隆瞅了瞅,随意捉起一盏,饮了。
兴许是饮得急,莹白色的汁液顺着嘴角洒了满胸,也不擦拭,看了看潭中复聚之月,嘿嘿一笑,向廊上走去。
婢女在身后问道:“郎君,几时起行?”
骆隆身形一滞,徐徐回首,注视着垂首的老婢,裂嘴一笑:“快了,兴许几日,亦或……”言至此处一顿,指着笼中鸟,淡声道:“若非,拔此鸟之毛,毛种于树下,身置于犬腹!”
“是……”
……
春雨淅沥,不作串,反似蓬。
刘浓踏出室来,望了一眼苍茫细雨,揉了揉涨痛的眉心,与顾君孝对膝终夜,饶是他聪慧绝伦,现下已是头昏脑涨,暗觉两侧太阳穴如针作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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