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迟暮(三)
宁溘目送着炎小仙远离，转头，鼓着一张小脸，奶凶道：“你吓着人家了。”
谢红尘：“他上次还吓我来着。”
清乐抱着一筐子药材走进来：“你们两个真是一对活‘怨’鸯。”
宁溘驳道：“我可不认识他。”
谢红尘回以白眼后蹬蹬两步凑到清乐跟前，抢过她手里的药材扒拉几下后，脸上露出失望，哀怨道：“怎么清乐仙子下凡一趟也不知带些新鲜玩意给我玩玩。”
“带了啊，瞧。”
清乐从腰间的小包翻出一个双面白的拨浪鼓，谢红尘眼前一亮，夺过拨浪鼓把玩了几下，小心翼翼问：“清乐仙子可否将这个玩意儿送给我？”
清乐捂嘴笑：“当然可以，我若早知你如此稀罕凡间物品，我应该多买一些。”
“谢谢清乐仙子的好意，不过我只要这一个就好了，多了也无用处。”
“怎的我下了一趟凡间，你竟如此客气，一口一个仙子仙子的，你可别忘记了，我还欠着你一个人情。”
“一个人情换一个拨浪鼓，够了！”
谢红尘说着后退了几步，然后转头大笑着跑出去。
清乐哭笑不得：“你们这九重天真奇怪，一个五百岁活得跟一千岁一样老成，一千岁的呢，则像个三岁娃娃一样，实在弄不懂...”
“三岁娃娃也挺好的。”宁溘圆润的娃娃脸上写满正经，“清乐仙子，这些话你莫当谢红尘面儿说，公子不喜他不乐。”
“....好。”
迷雾里的小道七拐八扭，两侧的道路一会呈现光怪陆离的恐怖画面，一会一头巨兽掀着獠牙直扑面前。
悠闲转着拨浪鼓的谢红尘目光不变，顺着小道一步步走，步子随意，似是饭后出来遛食，欣赏风景一般。
曲曲折折半个时辰，谢红尘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上次教训那些小屁孩的地方。
院子还是那个院子，门上挂着的大锁也丝毫未变，但谢红尘能感觉到院子比之之前，整个院子都变得低调了许多，没有第一次见时感受到的宏伟。
第一次来时乱走乱转也可走出，谢红尘可以肯定院子外面之前只是一个普通的迷宫，这次再来时，竟然变成了迷雾阵。
最大的原因可能就是上次他好奇摸了阵，在阵上留下了他的气味，被设阵的主人发现了，所以他将暮怀阵加强了。
一开始听到宁溘说禁术，谢红尘第一个想起的就是这座设有法阵让他十分在意的院子。九重天表面上各门各家似没有联系，无任何关系，然则非矣。整个九重天可以说就是一个整体，虽然有些上仙之间并不熟悉，可使用的物品都是相通的，除去飞升时自己携带上来的物品，其余的并没有什么是真正属于自己的物品。
自他记事以来，九重天里他大大小小的院子进去过不少，有些偶有法阵也都是简单的，注入灵入即可破掉。
凭空冒出这么一个具有私人意味极重的阵法，不可能不吸引人的注意，可，谢红尘这两天暗处打听了不知多少，偏偏没人能说出个原因，这才是令他奇怪的。
谢红尘围着院子走了一圈，院子的门板红漆虽然掉了，但院子的墙都完好无损，连个狗洞谢红尘都未寻到。
上下打量了一番院子，谢红尘得出两个法子：想要破阵势必得用蛮力，依设此阵人的警惕，他必然会在第一时间到这里，此计定然想不通；那么只剩一个法子：收起好奇心，赶紧离开。
可....这丹药对他来说确实重要。
“谢红尘！你怎么会在这？”
谢红尘回头一看，脸上的凝重转为漫笑，同时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该不会暮怀阵就是他设的吧。”
谢红尘行礼：“...卿有上仙。”
“你为什么会来这？突然良心发现了？”
“啧！”谢红尘转了手上的鼓，“请问卿有上仙，这里是立了不准我谢红尘来的牌子，还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否则我怎么就不能在这里了？”
卿有上仙挑眉冷呵：“当然是有秘密，不然你以为凭什么这里会成为九重天里唯一的禁区。”
谢红尘点点头，疾步走去院门，然后撞在屏障上，一股强大的电流瞬间包裹住他。
卿有上仙的脸色一变，怒道：“谢红尘你做什么！”
“什么...禁区...不禁区的...我还就...非得闯一...闯不可....啊...”
“疯子疯子！”卿有上仙吼完，慌乱得在原地打转，却又无可奈何。
不是他设的。
谢红尘试图动脚挣扎，可这暮怀阵内所蕴含的灵力超出了他所知道的所有，电流不断通过他的四肢百骸，刺激身体的同时带来无限的痛感，无法挣脱的感觉如同案板上的鱼，谢红尘忍不住暗骂：“这次真玩大了。”
“呲”
谢红尘听声音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卿有上仙一股脑撞在阵上，陪着他一同承受着这暮怀阵的电流。
九重天众仙皆言这卿有上仙本性厚实，谢红尘却没有没有想到居然这么厚实，厚实到连脑子都填充了。
知道自己救不了就不知道去找人，这下可好，两个人都逃不了，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他们两个只剩死路一条，谢红尘禁不住咬后牙槽无声骂他蠢。
许久，谢红尘的脑袋开始昏昏欲睡，一直观察的卿有上仙立马喊：“谢红尘你睡觉是当真想死了不成？”
“我也...不想死...啊...”
又一股电流传遍全身。
一袭白衣携着桃花香扑面而来，足尖轻落地。
谢红尘费尽所有力气睁眼，视线定格在那张面冠如玉时，他的心里松了一口气，然后毫不犹豫闭上眼睛，陷入黑暗当中。
再醒时谢红尘是躺在一棵桃花树下，旁边是静心打坐的男人，他的盘膝的腿上落满桃花，一架通体莹白的静音琴放在身边。谢红尘睁眼看了旁边毫无动静的绝美侧颜片刻后，他安心闭上眼睛，见着了这个人他的心里不免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捡回一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