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李克敌进宫时,一个中年文士进了城。
城门军查验过他的路引,见他一副读书人打扮,便提醒了两句:“近日京城戒严,只许进不许出。无事不要随便乱逛,小心被城卫军抓起来。”
中年文士忙鞠了一躬,“谢谢军爷提醒。学生是姜丞相同窗的弟子,前来拜会姜丞相,不知军爷可知丞相府怎么走?”
中年文士姓范名锡,本是江东的士族子弟,不曾想自祖父那辈时家道中落,到了他父亲手里更是沦落到家徒四壁,范锡自幼发奋读书,可是原先世交的各大士族却不愿举荐落魄潦倒的范锡,致使他人到中年还一事无成。
后来他的老师念他学富五车,是个人才,不忍埋没,便写了份举荐信,让他到京城找姜丞相求个一官半职,可谁知范锡还没到京城,姜家这棵参天大树已经倒了。
“你是来拜会姜仲山的?”城门军尉官问道。
“是,学生是来拜会姜丞相的,学生不敢直呼大人名讳。”
“来人,将这个姜家同谋抓起来,压入大牢。”
“哎,这是为何?不知学生所犯何事?”范锡不没明白,自己到底所犯何事。
没有人理会他,只将他扭送到京兆尹大牢关了起来。
此时的京城的形势已经和月前大不一样了,刘兆趁姜家覆灭,各士族还未来得及反应之际,雷霆般撤换了原来执掌皇城兵权的各士族子弟,现在皇城卫和城门军自上而下的军官,全是以前安插进来的暗龙卫,皇城兵权悉数被刘兆掌控。
又过了十来日,永宁门外行来一行二十多人,这一队人风尘仆仆,满面肃杀之意。
城门军上前拦住盘查,只见头前一人勒马停下拿出一块令牌,城门军搭眼瞧见“镇南”二字,便赶紧挪开拒马放行。
进了城,霍庭烨让其余人等先行去霍家老宅休整,自己直接来到宫门外求见。内侍进去通传之后便出来道:“霍大人,陛下请您进去。”
霍庭烨随内侍进入大殿:“卑职见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刘兆见霍庭烨衣服都没换就入宫了,忙说道:“快请起,霍将军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可需要休息两日?”
“陛下,卑职无碍。只临行前家父嘱咐过,务必将姐姐姐夫遇害之事调查清楚,此事耽搁不得。”
霍庭烨的话正对刘兆心思:“武安侯遇害一事,朕已派人调查清楚,这是庭尉府出具的结案报告。霍将军先看看吧。”
刘兆说完,将手中的帛书递给霍庭烨。
霍庭烨接过帛书细细看了起来。这份帛书内容详细,有姜仲山参李进忠的奏章原文,也有陈石虎当街殴打姜仲山的证人证词,以及镇北军发现刺客用的武器上的标识全部被磨掉,只有部分刀柄隐约可见残缺不全的“姜”字。
“陛下,此事既然已无疑点,不知陛下准备怎么处置姜仲山?”
因刘兆下令全城戒严,许进不许出,陈石虎破城而入打杀姜仲山之事还未有传出,霍庭烨刚才看的那一份结案报告也只有姜仲山派人刺杀李进忠的内容,霍庭烨到此时还不知道姜仲山已死。
“姜仲山已经死了,被镇北军副将军陈石虎生生打死的。只是姜仲山的小儿子姜瑜在逃。朕命你追捕姜瑜,彻查姜家,朕会让庭尉府听从你指挥,再给你两千皇城卫军随你调遣。”
“卑职遵旨。”
“好了,去给太后请个安吧,自从武安侯和他夫人出事,太后是天天以泪洗面。你去见见太后,好好宽慰宽慰她老人家。”
“卑职遵旨。”
霍庭烨跟着内侍去了太后的长乐宫。
霍太后自先皇驾崩新皇即位以后,已不问世事多年,每日修剪修剪花草,看看戏文倒也过得惬意。只是最近得知侄女霍秀娥在皇城遇害,伤心不已,已经几日茶饭不思,以泪洗面,刘兆来请安太后也不见他。
手心手背都是肉,刘兆还是她亲儿子,可若不是自己这个儿子太过软弱无能,姜家如何敢在皇城行凶。
“太后娘娘,霍庭烨霍大人来看您了。”内侍先行进去通传。
霍太后赶忙擦了擦眼泪起身迎了出去:“烨儿来了,快进来,快进来。”
霍庭烨看见霍太后脸上的泪痕,忍不住也红了眼。霍庭烨走搀扶住太后:“太后,您叫人传我进去就好了,怎的还自己出来了。”
太后刚擦了眼泪,看到霍庭烨又哭了起来:“烨儿啊,你秀娥姐命好苦。”
霍庭烨看着姑妈伤心欲绝忙安慰道:“太后还请保住凤体,庭烨定会给姐姐报仇,将那些贼人全部正法。”
太后擦了擦眼泪:“好好好,庭烨你放心的查,若是有人敢阻拦,你就来告诉哀家。”
姑侄二人说了好一会儿话,太后情绪好转了很多:“烨儿,哀家不耽搁你了,你先去祭拜一下你姐姐姐夫。”
霍庭烨便起身告退。
出了宫,霍庭烨从坊市买了些香烛纸钱,去祭拜李进忠和霍秀娥。
“姐姐姐夫放心,庭烨一定会让杀人凶手全部伏诛。”
第二日一早,霍庭烨带了几个亲兵来到庭尉府,廷尉余之年带着一众属官等在门口相迎。
余之年见霍庭烨快马而来,迎了上去:“霍将军,下官恭候多时。”
余之年将霍庭烨让到主位上,印符配令皆已放在桌上,“霍将军,有关姜家的卷宗都在这了,您过目,有什么不解的地方,只管叫下官来问。”
“多谢余大人了。”霍庭烨命人接过卷宗后将庭尉府众人谴了出去,霍庭烨带来的全是霍家在滇南培养出来的心腹之人。
霍庭烨带人将所有卷宗看完,冷哼一声,“哼!这姜家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卷宗之中竟无半点不利于姜家的信息。”
“走,去姜家看看!”霍庭烨带上手下,先去皇城卫调集二百名兵卒,直奔姜家。
霍庭烨带人来到姜府门前,那一夜皇城卫军贴的封条还在。
“来人,揭了封条,姜府财物悉数查抄,充归国库。”
众人领命进入姜府,只见这姜府建的是恢弘气派,假山亭台,错落有致,院子走廊都是红木所建,柱子也雕画精美,园中花草无不修剪齐整秀丽。
霍庭烨让手下四散搜查,自己则去了姜仲山的书房。书房很大,三面都是书架,还有未看完的简书摊开在书桌上。
霍庭烨翻看了一下书桌抽屉,基本都是一些政务报告,还有亲朋之间的书信,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霍庭烨又去检查书橱,依旧没有发现什么问题。霍庭烨坚信书房一定有密室,只是自己没有找到机关在哪。
霍庭烨跪坐在书桌前,打量着书桌上摆放的东西,书,笔架,笔洗,砚台,书桌右手边立着一盏落地宫灯。
霍庭烨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当他双手扶住书桌准备起身时,右手摸到一块凸起,霍庭烨用力将凸起按了下去,“咔”的一声,北墙的书橱应声向两侧打开。
霍庭烨起身进了书橱后的暗道,大约走了百步,尽头是一间暗室,墙壁上嵌着两颗成人拳头大的夜明珠,发出柔和的光,照亮整间暗室。
暗室内空间很大,里面堆了近二百来个红木箱子,霍庭烨随便开了几个,箱子内尽是黄金白银。
霍庭烨出去叫过一个亲兵,“你拿着我的令牌去求见陛下,让陛下派人来接收姜府的财物。”
又叫了一个亲兵记账,让皇城卫军一箱一箱的数过再搬出去。
不多会儿,又有一个卫军来报:“大人,发现姜府粮仓。”
霍庭烨命亲信先盯着继续搬运金银,自己跟着卫军来到粮仓,后院连排二十多间大屋,堆放的满满当当。
霍庭烨当真是恨极,虽说霍家在滇南屯田养兵,可滇南多山,适合种粮的地少,也需要朝廷发放军饷补贴。遇上收成不好时,想多与国库多要些粮饷都不成,没想到这姜仲山竟贪腐至此。
刘兆得到消息,派了五百皇城卫军协同大司农谢伯贤一起去姜家接收,清点之后直接收入国库。
整整折腾了一天,还未称完十分之一的粮食,黄金白银倒是点清,黄金二百万两,白银八千万两,另有二十多箱珠宝首饰。
除了整箱整箱的金银财宝,霍庭烨在密室之中还发现了姜仲山与匈奴互通的信件,原来姜仲山早已为自己谋划好退路,这些年一直和匈奴示好,更是暗中偷偷授意姜府私兵放跑乌歇。
从军之人最恨投敌叛国,此时的霍庭烨恨不得把姜仲山从棺材里拉出来再将其千刀万剐。
谢伯贤和霍庭烨在姜府整整清算了三天,才将姜家的财务清收完毕。
后一日,刘兆得了谢伯贤的禀报,气的摔了手中的御笔。国库无钱,姜仲山家里却是金山银山。
“王淮,传朕旨意,命霍庭烨将姜仲山的两个儿子抓捕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