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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最后的退路

贾珠在礼部的官职近日又升了清史司郎中,国子监那边距离祭酒也仅差一步之遥了。从内阁大学士李守中那儿回府,刚进屋就撞见了来告别的刘姥姥。只听见丫鬟碧月对刘姥姥说道:“你只管睡你的去。我替你收拾妥当了就放在这里,明儿一早打发小厮们雇辆车装上,不用你费一点心的。”刘姥姥越发感激不尽,过来又千恩万谢的辞了李纨,出门时恰好见到贾珠,急忙跪拜,口中请着大爷的安。贾珠想起上回拜托刘姥姥的事情,这会儿想问问有没有什么眉目,于是亲自送刘姥姥过贾母这一边来。贾珠说起在乡下置办宅邸田地的事,刘姥姥似乎早已忘了此事,直到贾珠提及上回给她的一百两银子,刘姥姥这才想起,确实收了贾珠的一百两,可是始终没有搞明白,贾珠究竟为何给她一百两。置办宅邸田产?刘姥姥不理解,贾府家大业大,何愁没有宅邸田地。贾珠再次表明,他只要刘姥姥家那里的宅邸田地,为的就是来日和刘姥姥一家有个伴。刘姥姥一听更加糊涂了,贾家堂堂一等国公,怎么可能和她们家在那种乡下旮旯的地方做伴,这位珠大爷分明就是拿她逗着乐。贾珠却说,世事难料啊,当然,就算果真事随人愿,也不是不能去乡下做个伴啊,让刘姥姥这回一定留意,尽快把宅邸和田地办好,就挂在板儿的名下即可,改日贾珠会派人把置办宅邸田地的本钱送上门。

  刘姥姥睡了一夜,次早梳洗了就要告辞。因贾母欠安,众人都过来请安,出去传请大夫。王太医说太夫人并无别症,偶感一点风凉,究竟不用吃药,不过略清淡些,暖着一点儿,就好了。如今写个方子在这里,若老人家爱吃,便按方煎一剂吃,若懒待吃,也就罢了。刘姥姥见无事,方上来和贾母告辞。贾母让她闲了再来,又命鸳鸯来,叫她好生打发刘姥姥出去。刘姥姥道了谢,又作辞,方同鸳鸯出来。到了下房,鸳鸯指炕上一个包袱说那是老太太的几件衣服,都是往年间生日节下众人孝敬的,老太太从不穿人家做的,收着也可惜,却是一次也没穿过的,昨日叫我鸳鸯拿出两套儿送刘姥姥带去,或是送人,或是自己家里穿罢。此外,有一盒子的面果子,还有一包的药,梅花点舌丹也有,紫金锭也有,活络丹也有,催生保命丹也有,每一样是一张方子包着,总包在里头了,最后是两个荷包,抽了系子,掏出两个笔锭如意的锞子来给刘姥姥瞧,让她留着年下给小孩子们罢。刘姥姥已喜出望外,早又念了几千声佛。鸳鸯说起前儿叫刘姥姥洗澡,换的衣裳是她的,想来还有几件,刘姥姥不弃嫌,也送给她罢了。刘姥姥听了忙道谢,见鸳鸯果然又拿出两件来与她包好。这时,只见一个小丫头拿了个成窑钟子来递与刘姥姥,说这是宝二爷给的。刘姥姥不禁感叹这是哪里说起,是哪一世修了来的,说着便接了过来,又要到园中辞谢宝玉和众姊妹王夫人等去。鸳鸯拦住,让她不用去了,说他们这会子也不见人,让她闲了再来。说着,又命了一个老婆子,吩咐她去二门上叫两个小厮来,帮着姥姥拿了东西送出去。婆子答应了,又和刘姥姥到了大奶奶李纨那边一并拿了东西,在角门上命小厮们搬了出去,直送刘姥姥上车去了。贾珠和李纨在晚饭后又往贾母处来请安。贾母原没有大病,不过是劳乏了,兼着了些凉,温存了一日,又吃了一剂药疏散一疏散,至晚也就好了。

  王熙凤失势之后,渐渐和二房的关系也走远了,毕竟她自己是大房的儿媳妇,虽说二房的王夫人是她娘家自己人,可她的婆婆毕竟是大房的邢夫人,因此二人背地里的猫腻越发多了起来。这一日,邢夫人叫来王熙凤,又将房内人遣出,悄悄说起了正事。邢夫人叫王熙凤来不为别事,为的是一件为难的事,原是大老爷贾赦托她的事,邢夫人不得主意,想先和王熙凤商议。原来,贾赦因看上了老太太的贴身丫鬟鸳鸯,想把她要到自己的房里来,叫邢夫人去向老太太讨要去。邢夫人虽然觉得这倒也平常有了的事,大家子三房四妾的也多,想来贾赦自然也使得,但只是怕老太太不给,邢夫人劝了也未必依,不过想来就是老太太心爱的丫头,这么胡子苍白了又作了官的一个大儿子,要了作房里人,也未必好驳回的,邢夫人心里终究没底,这才问王熙凤可有法子?凤姐儿知道邢夫人禀性愚犟,只知承顺贾赦以自保,次则婪取财货为自得,家下一应大小事务,俱由贾赦摆布,凡出入银钱事务,一经他手,便克啬异常,以贾赦浪费为名,儿女奴仆,一人不靠,一言不听的。王熙凤如今听邢夫人如此的话,便知劝了不中用,倒不如陪笑称是,故意在邢夫人面前添油加醋,说是在父母跟前,别说一个丫头,就是那么大的活宝贝,不给贾赦给谁?别说是鸳鸯,凭她是谁,哪一个不想巴高望上,不想出头的?就是那些执事的大丫头,谁不愿意这样呢。这半个主子不做,倒愿意做个丫头,将来配个小子就完了。还说老太太今儿喜欢,要讨今儿就讨去,她先过去哄着老太太发笑,等太太过去了,她搭讪着走开,把屋子里的人也带开,让邢夫人好和老太太说,给了更好,不给也没妨碍,众人也不知道。邢夫人倒也没有都听王熙凤的,自己心里早已拿了主意,先不和老太太要,怕老太太要说不给,这事便死了,邢夫人心里想着先悄悄的和鸳鸯说,欺她害臊,自然不言语,这事就妥了,那时再和老太太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