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五月花香笼五月

520情人节那天，陆子名真去广场卖花了。

　　当然，不是他一个人。

　　在自己班里屡屡碰壁的陆子名把主意打到了林衣衣头上。两人狼狈为奸，不是，一拍即合，当即讨论起了进货的事宜。

　　情人节卖花这么一个挣快钱有商机的生意怎么可能只有陆子名林衣衣觊觎。当晚，在广场上的花贩到处可见，竞争十分激烈，但架不住陆子名和林衣衣能说会道巧舌如簧能忽悠人。这边林衣衣对着女生一顿夸，什么赛貂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信口拈来。小姑娘被夸得舒心，要买花的心蠢蠢欲动。那头陆子名趁热打铁，对着男生煽风点火，男生掏腰包的手也蠢蠢欲动，交易买卖那都是分分钟的事儿。最后，女生捧着花心满意足地离开，男生看着自家女朋友那么开心也心满意足，陆子名林衣衣看着金额越来越大也心满意足，皆大欢喜，和谐美好。

　　广场中央有店家在搞活动，还免费发放气球。走过路过的小情侣都收到了这份情人节祝福。

　　街上依旧人来人往，音箱里正在播放冒着粉红色泡泡的甜甜的情歌，林衣衣兴致所至，会跟着哼上几句。

　　有一对年轻的夫妇带着自己的小孩儿来到了林衣衣的摊位。年轻的帅爸爸买了九朵玫瑰送给漂亮的妈妈，一朵送给可爱的小宝宝。有你，是长长久久；有你们，是十全十美。

　　小朋友瞪着大大的眼睛，一直看着林衣衣，黑黑的瞳孔在这样的夜里更显晶莹。他说，“姐姐，你好漂亮。”

　　林衣衣和陆子名俱是一愣。林衣衣是因为第一次被一个那么小的孩子夸赞，怪害臊的。而陆子名是因为他从来没有把林衣衣归为漂亮的一类，果然林衣衣一贯的沙雕风格太深入人心了。

　　那一家三口走后不久，小朋友又折了回来。

　　小朋友站在陆子名和林衣衣的面前，仰着头，对着陆子名说道，“哥哥，快送漂亮姐姐玫瑰花。”

　　陆子名蹲下身来，学着小朋友的语气，“为什么呀？”

　　“因为女孩子都是天使，天使都要有玫瑰花。”

　　林衣衣也蹲下来，也学着小朋友的语气，“宝宝，你看，”林衣衣指着摊位上摆放的玫瑰，“姐姐有很多玫瑰花的。”

　　小朋友的脑子哪里能那么快转过弯，顺着林衣衣的话，自然也就觉得林衣衣说的没错，当然不会明白，于林衣衣而言，作为商品的花儿并不是礼物。

　　小朋友摇头晃脑地回到了父母身边，大概是和他们说那位漂亮的小姐姐有很多玫瑰花，比妈妈的还多。

　　广播里的歌换了一首又一首，人比刚才也少了些。陆子名百无聊赖，开始和林衣衣东扯西扯，聊些不痛不痒的话题。

　　“听说，你们班班花谈恋爱了，还是隔壁学校的。”

　　林衣衣怔了一会儿，“嗯，那男生还挺帅。”说着，一脸戏谑加八卦地看着陆子名，“怎么？你看上我们班班花了？哎哟，这名花都有主了，难不成你还想松松土？”

　　陆子名也是一怔，“你脑子里成天都在想什么。”

　　林衣衣耸耸肩，“那不然你问这个干嘛。”

　　“随便问问。这年头，长得好看的都有男朋友了。”

　　“听你这语气，有些惋惜啊。”

　　“那可不，美女是大家的，凭什么就被一只猪拱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林衣衣笑得好大声，感觉下一秒就要笑岔气了，而后想起了什么，“你是说董然也是猪？哈哈哈哈，我要告诉粲儿和董然。”

　　陆子名又是一愣，他完全没有想到林衣衣能够由此联想到他俩，眼神有些飘忽不定，只说了句，“我没特定指明谁。”

　　林衣衣扶着腰，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花，“我知道，是我自己自然而然就想到他俩了。”她直起身来，理了理眼前的玫瑰，“当初粲儿告诉我她和董然在一起时，我第一反应就是白菜被猪拱了。直到现在，有时候我都还有这种感觉。”

　　陆子名一脸问号，这都打哪儿来的感觉。

　　林衣衣神情有些严肃起来，“粲儿吧，气质一绝。无论是初见还是久处，给人的感觉永远是清冷。你永远不会想到这样的人会和俗气的爱情沾边。”

　　陆子名看了一眼林衣衣，没接话。

　　林衣衣继续说道，“可是吧，她和董然在一起的时候，我又觉得那就是她会有的模样。果然，仙女让爱情一点都不俗气了。”

　　陆子名还是没搭话，沉默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说曹操曹操就到。董然牵着苏粲的手从广场的一边走来，苏粲左手手腕还绑着一个气球。

　　陆子名又是一愣。林衣衣有些纳闷，这一晚上，陆子名都出神很多次了。她抬起头来，刚想问陆子名，却看到了迎面走来的苏粲和董然，随即笑着朝他们挥了挥手。

　　苏粲报以微微一笑。

　　两人走到林衣衣和陆子名的摊位，玫瑰的香味有些浓郁。

　　林衣衣问道，“你们怎么过这边来了？”

　　苏粲回她，“刚看完电影。”

　　林衣衣点了点头，在一堆玫瑰中挑了朵最艳丽的，递到了苏粲面前，“鲜花配美女。”

　　陆子名学着林衣衣，拿起一朵玫瑰递给董然，“鲜花也配帅哥。”

　　董然一把收过这两朵玫瑰，“你俩在搞什么？新的营销策略？”

　　林衣衣收回手，“你想多了。刚才有个小朋友说，女孩子都是天使，天使都要有玫瑰花，所以我们苏粲小仙女必须要有玫瑰花！”

　　董然看向陆子名，“那你学林衣衣干嘛？”

　　陆子名耸耸肩，“我以为她要把花卖给粲姐，然后想着一朵怎么够，这又给了你一朵。”

　　董然……果然就是营销。

　　董然又从一堆玫瑰中挑了五朵最好看的，连同那两朵递给林衣衣，“帮我包起来吧。”

　　“七朵？”

　　“嗯。”阿粲喜欢“7”这个数字。

　　林衣衣包着花，对着苏粲问道，“这花你拿回家，不怕你爸妈怀疑啊？”

　　苏粲轻轻摇了摇头，开玩笑道，“我就说是你卖剩下的。”

　　林衣衣，陆子名……

　　“我们生意那么好，怎么可能有卖剩的！”

　　林衣衣把包好的花递给苏粲，苏粲接过，说了句谢谢。

　　林衣衣也不客气，对着董然说道，“付钱就行。”

　　董然往林衣衣的wx里转了账。

　　苏粲拉着董然往里面走，和陆子名林衣衣站在了一起。

　　苏粲和林衣衣挨着，董然和陆子名挨着。

　　林衣衣问道，“这天儿也没有很晚啊，你们不去玩了？”

　　苏粲摇头，“不了，一会儿就回去了。”

　　陆子名用手肘怼了下董然，“今晚要不要开黑？”

　　董然也摇头，“不了，明天要早起。”

　　陆子名？？？？？明天还是周末啊，现在流行周末早起了吗？？

　　董然早起自然是有他的理由。他和苏粲约好，明早去公园逛一圈，然后直接回学校。

　　陆子名还想说些什么，这时有一对情侣来到了他们的摊位前。陆子名顾着生意，他们的谈话也就暂且告了一个段落。等到那对情侣走后，陆子名也忘了这茬，话题就这么掩了过去…

　　这头林衣衣还在惊讶，“那么早就回去了？我还以为你们今天会晚点回家呢。”

　　苏粲又是一笑，“太晚回家不好。你们也不能太晚了，不安全。”

　　“嗯，我心里有数。实在很晚，我就让我爸来接我，不用担心。”

　　“那就好。”

　　苏粲和董然两人待了一会儿，就回去了。

　　林衣衣看着他们的背影，说道，“我又觉得白菜被猪拱了。”

　　陆子名……

　　第二天，董然和苏粲早早就出了门，去往了公园。

　　晨练的老爷爷已经走了，下棋的和听曲儿的老爷爷坐在爬满藤蔓的凉亭里，小路上还有遛狗的老奶奶。

　　公园里的花儿开得正艳，花团锦簇，百花齐放，千朵万朵压枝低。

　　微风过，飘着沁人心脾的香气。烟笼寒水月笼沙，四溢花香笼满园。

　　老爷爷随身携带的音响里传来一出折子戏，“苏龙、魏虎为媒证，王丞相是我的主婚人。”

　　“提起了旁人我不晓，那苏龙、魏虎是内亲。你我同把相府进，三人对面你就说分明。”

　　苏粲今日也是兴致也是极高，对着花坛里的花儿拍了又拍。

　　董然在一旁看着她，脸上带着笑，似清风，似星辰。

　　苏粲拉着董然的手，走到了另一处花坛，又开始拍拍拍。

　　鸟儿掠过树枝，发出了细响。清风卷起了落下的花瓣，又拂过了美人的发梢。这一分一秒定格的画面永远留在了董然的相册里。

　　人比花娇，娇好似卿，卿乃佳人，顾盼生辉。

　　而后，他们走到了池塘边。池塘两边长满了水草，随着水流漂浮，把一方天空困在了这里，细细碎碎随风飘荡的白云时有时无，偶尔掠过一只飞鸟，远去的叫声惊起了一层涟漪，慢悠悠游过的鱼儿们增添了些许生机。有一尾调皮的鱼儿打了个旋，原路返了回去，也惊起了一层涟漪。碧波荡漾，波光粼粼。

　　之后，他们走过了池塘，在石板凳下发现了一只小猫咪。苏粲蹲下来看着猫咪，小猫咪也看着苏粲。苏粲学着猫叫，小猫咪紧跟着回了她一句“喵～”。苏粲故技重施，小猫咪礼尚往来。一人一猫，你来我往，乐此不疲。

　　说不清道不明的，董然被眼前这番景象击中了心灵。他想，以后他和阿粲的家里一定要养猫咪，和阿粲一样可爱的小猫咪。

　　苏粲小心翼翼地往前挪了一步，小猫咪原地不动。苏粲大受鼓舞，又往前挪了一步，小猫咪还是没动。

　　苏粲伸出了手，同时密切关注着小猫咪的举动。

　　小猫咪还是看着苏粲，没有一点儿要离开的意思。

　　苏粲的手终于碰到了猫咪的头。小猫咪没有闪躲，很平静地接受苏粲的轻抚。

　　苏粲温柔地rua着小猫咪头上的毛，又开始学着猫叫。

　　撸猫一时爽，一直撸一直爽。就这样，苏粲rua了猫将近半个小时，董然在她身旁看着她撸猫看了将近半个小时。

　　当清风吹走地上的落叶时，小猫咪离开了，苏粲也终于结束了她的撸猫之旅。

　　他们走过了大大的草坪，又闻到了各种花香。

　　逛着逛着，又回到了凉亭。

　　听曲儿的老爷爷还在听曲儿，下棋的老爷爷还在下棋。

　　苏粲坐在一旁，看着老爷爷摇头晃脑地跟着音响哼起了京剧。苏粲想起了她和外公一起听曲儿的那些时光，外公也喜欢跟着哼小曲小调。苏粲想，好像很久没有去看过外公了，等放假了就回家，和外公一起品茶听曲。

　　董然聚精会神地看着几位老爷爷下棋。坐在他右手边的老爷爷运筹帷幄，大杀四方。董然突然想让他爷爷来和这位老大爷切磋切磋。

　　旁的观棋听曲的老爷爷看着这两人，满目慈爱。哎呦，这两个小娃娃甚是有趣，看着也是郎才女貌，才子佳人。

　　老人们对于小辈们的早恋总是更宽容些。

　　苏粲惊觉，此刻像极了她想象中的她和董然老了之后的生活。

　　希望时光慢点走，让意气风发的日子更长些，但又希望时光快点走，牵手间便到了花甲，一切尘埃落定。

　　也不知过了多久，地上的影子换了位置，苏粲和董然也离开了公园。

　　走出公园时，他们路过了一家花店。董然本想买下一束花送给苏粲，却被苏粲制止了。

　　董然不解，“不喜欢吗？”

　　苏粲摇了摇头，“我很喜欢，只是没必要。”

　　董然捏了捏她的手，“你喜欢的东西，我都想买来送给你。”

　　“我知道。”

　　苏粲牵着董然的手走出了花店，趁着四下无人之时，朝着董然的侧脸吧唧一口。她说，“谢谢你，阿然。今天我很开心。”因为有你的陪伴，所以很开心。

　　董然牵着苏粲的手到了公家车站。一路上，董然的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他们坐上了去往学校的公交车。车上的乘客并不多，还有很多空座位。董然和苏粲习惯性地坐到了倒数第二排的座位上，仍然是苏粲坐在靠窗的位置。

　　刚坐下来，董然又牵起了苏粲的手，放在自己的膝盖，又开始轻轻地摩擦着苏粲的手背。

　　苏粲另一只手拿着手机，翻看今天上午的照片。

　　董然说道，“我都不知道原来你那么喜欢花。”

　　苏粲没有抬头，继续翻着相册，“也没有到很喜欢的程度。只是这段时间想画些花儿，所以找找素材。”

　　“那我们阿粲最喜欢什么花儿？”

　　“向日葵。”

　　“嗯？”

　　“明亮，向阳生长。”

　　苏粲没有告诉董然的是，她喜欢向日葵的原因，除了它的明亮之外，还有就是，她觉得董然如向日葵一般，永远阳光灿烂。

　　五月的花香四溢，笼罩着整座城市，美好且纯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