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半仙听月灵喝斥,抿着嘴也不回答,只是将龟壳晃来晃去,不一会,“啪”的一声将铜钱散到桌子上,几枚铜钱三三五五的散落在桌上,徐半仙眯着小眼趴在桌上仔细看了一会,嘴上“单拆重交、巽兑离坎”的胡说了一通,又神神叨叨的做了几个瞎样,颠三倒四的胡说了几个生僻字,直至浑身乱颤、手舞足蹈,似是跟鬼上了身一般。这一套下来,可谓是做足了戏码,几乎穷尽了徐半仙所能,大鼻涕都给甩了出来,果然是一分钱一分货,也算让人大开眼界。就在大家还都沉浸在徐半仙东拼西凑的表演时,忽而听到徐半仙一拍桌子,只看其右手食、无名二指并起向前一指,大喝道:“少侠可以放心!二位此行必然一帆风顺,水到渠成,此卦算完,诸位还有什么要算的?”说完便把桌上铜钱、龟壳一收,喝起了茶,动作之快令人昨舌。
刘奇点了点头,也不多话,趁其他人不注意与徐半仙递了个眼色,起身与徐半仙告了辞,带着几人一起转身走了。月灵临走时偷偷从桌上拿走了一根筷子藏于袖中,就在将要出门时手指一动,在袖中使了一个暗劲,筷子如箭一般从月灵的袖口里直窜了出去。
徐半仙还正在端碗喝茶,不想一根筷子突然飞来,从茶碗的边沿直穿进来,插进碗里,正停在徐半仙的鼻尖上,碗里的水溅湿了徐半仙一身。筷子的一头留在碗外,另一头则正指着自己的鼻子,这一手功夫不多一分力,不缺一分功,虽不及摘花飞叶伤人于无形,但已是江湖少有的暗器指法。
徐半仙缓缓放下茶碗,茶碗依然完好无缺,只是那根筷子不偏不倚的在碗边插出的一个孔,孔洞周围不见一丝裂纹,水流顺着筷子流了出来,滴滴落在案板上。此刻月灵等人早已出了茶馆,过了马路,三两步进了客栈,徐半仙望着几人的背影,面有难色,叹息着喃喃自语道:“看来这只碗铁定是要赔钱了。”
孙四娘是个胖子,不仅胖,面貌还奇丑无比。孙四娘时常在想为什么天底下会有美丑之分,同样是人,同样是女人,为什么美人却往往能得到更多,受更多的人追捧,能轻而易举的得到更多的财富。可这些都不足以动摇孙四娘的自信心,因为孙四娘并不觉得自己丑,相反的,孙四娘总觉得世界上除了自己以外再也找不出哪个人能这样漂亮了,因此她一直认为这个世界是不公平的,自己应该能获得的更多。对于一个奇丑无比的人来讲对她附以美丽这样的赞美是很难让别人认可的,但孙四娘并不气馁,她只是需要一个机会来证明自己,首先需要一个舞台,其次需要一群见到柱子都能兴奋的好色之徒,于是她进了青楼。
青楼的嫖客们刚开始都觉得孙四娘这辈子算是毁了,当然大多数并非是出于她是青楼女子的考虑,因为没有哪个人会在乎一个青楼女子的前程,他们只是单纯的觉得孙四娘的丑的惊人,丑的惊世骇俗,丑的无药可救。当然,俗话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皇天不负有心人,经过一番残酷的斗争,孙四娘终于获得了青楼大掌柜的认可,靠着自己苦心经营的人脉与无比的自信坐上了“云花楼”老鸨的位置,尽管这依然没有改变孙四娘奇丑无比的花容,当然,也没有影响孙四娘在自己心中的最美地位。
晚上,夜色平静,整个松石镇只有这里还在灯火辉煌,孙四娘站在云花楼大门口招呼客人,云花楼外两排的灯笼已经点了一个时辰了,松石镇上的三教九流也挤满了厅堂,楼上楼下熙熙攘攘的好不热闹。夜色高挂,此时“云花楼”门外接连进来了三位公子,三人都约莫二十多岁的年纪,面目清秀,一身读书人的打扮,手中都各自拿着一把画着高山流水的百折扇,摇头晃脑,一看便知是纨绔子弟。紧跟在三位公子身后的还有两名黑衣男子,这两人身材魁梧,满脸横肉,看样子是前边三位公子的家丁打手,一副随时收保护费的样子。
孙四娘眼光何等毒辣,一眼就望见了几人,立即拖着硕大的身躯凑了过来。三位公子各个锦衣绸缎,站在最前边的一位公子戴着一顶方巾,一身书生打扮。站在后边的两位公子的长相甚是清秀,皮肤白皙若水,十根手指纤纤如玉,有一种别样的妩媚,却像是女子一般骄人。左边一位身着蓝衣,天生生得一双丹凤眼,隐隐中射出一股妖媚之气,眼睛四处一撇便有一股勾魂摄魄的魅力,惹得楼台之上的姑娘们芳心暗送,纷纷对着她丢下了手绢来,右边的公子气韵高冷,颇有股修道之人的寡淡味道。后边两名黑衣大汉目不斜视,直直的望着前方,好似铁人一般,其中一位拿着一个箱子,用黑布蒙着,古古怪怪,说不出是什么东西。
松石镇过路人多,在云花楼里碰见赶路的显贵也是常事。孙四娘一见几人气势不凡,寻思着必是遇到哪家的少爷了,连忙上前迎合道:“客官有请,客官里边请,我看三位不是熟客,可俗话说‘一回生两回熟,三回四回不愿走’。三位到我们这‘云花楼’来便是来对了!对极了!我们这‘云花楼’可是这方圆几百里内最大、最气派的场子!姑娘也是最多、姿色最好的了!三位公子此来必然绝无后悔。不知大爷是点名啊,还是摸牌啊?”
站在最前边头戴方巾的公子奇道:“哦?不知这‘云花楼’都是如何挑的?点是怎么个点法?这摸又是怎么个摸法?”方巾男子说“摸”字的时候特意拉长了个音调,身后生的一双丹凤眼的公子干咳了两声,斜看了一眼方巾男子,看的方巾男子背后一凉。
丹凤眼公子对孙四娘喝道:“我们这位公子可是京城有名的花少,你们可要好好招待,莫要怠慢了才是。只要你们给这位公子哄好了,至于这银子吗,给!”最后这个“给”字自后边这位口中说出,也是故意拉长的声调,显得语气中含着些轻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