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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周才人,你说话也太过分了,今日我非好好治一治你这张嘴。”陈婕妤脸都气的通红了。

  “那你试试看,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治我。”周才人也不相让。

  两个人像抖乱了一身毛的母鸡,瞪着眼拉着架势,谁也不肯示弱。

  “我就不信了……”陈婕妤出身武家,性格直率火爆。

  “都在做什么,当御花园是你们自家的院子吗?”沈风眠还未走近,就已经开始出言训斥。

  陈婕妤和周才人见皇后娘娘驾到,顿时灭了气焰,毕恭毕敬地行礼。

  沈风眠瞥了一眼,没有让她们起身:“闹什么闹,眼里还有没有后宫礼仪规矩,还有没有本宫了?”

  居高临下,又疾言厉色。

  周才人愈发惶恐,陈婕妤也在心里暗暗后悔。

  “臣妾莽撞没规矩,请皇后娘娘降罪。”陈婕妤先行了一个大礼。

  “请皇后娘娘降罪。”周才人也跟着行了一个大礼。

  “你们因何事起了争执?”事情总要问清楚前因后果,来龙去脉。

  “是陈婕妤,她仗着自己得了陛下召幸,便出言嘲讽臣妾入宫一个月,还未曾侍君。”

  “歪曲事实,”陈婕妤立刻出言反驳,转而又给沈风眠行了一礼:“皇后娘娘容禀,臣妾见着今日御花园的梅花打了苞,很是喜欢,便想摘几枝回去插在花瓶里,臣妾出身武家,自幼活泼好动,鲁莽一些,所以摘花这样的事,臣妾也不必麻烦侍女,自己来摘。可周才人路过看到了,偏借此讥笑臣妾,说臣妾进了宫,都被陛下召幸过了,还不改闺阁里鲁莽性子,见着花就要自己上手摘,莫不是还想爬上树摘?”

  “你……”周才人瞪了陈婕妤一眼,颇为气恼,可又不知如何反驳。由此看来,陈婕妤说的是真的了。

  “臣妾的确出身武家,所以性子急,听到周才人这样说我,我便也说了她。”

  “你说了她什么?”

  “臣妾说她仗着自己貌美,初进宫便自觉高人一等,可一个月了,陛下并没有召幸,现在还有脸来说我,分明是心里不服气故意寻茬。”

  “皇后娘娘,臣妾入宫以来,没有得陛下召幸,陈婕妤就如此说我,我如何能咽的下这口气?她现下还说我是心里不服气故意寻茬,臣妾并没有心里不服气啊,这是陈婕妤恶意揣度臣妾。”

  “你咽不下这口气?那你先出口说陈婕妤性子鲁莽,莫不是要爬树摘花,陈婕妤能咽的下这口气吗?”

  “臣妾,臣妾,只是提醒陈婕妤在宫里还是注意些礼仪的好,做了陛下的后妃,就别这样鲁莽了。”周才人说的委屈,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倒真是我见犹怜啊。

  “提醒后妃,约束后妃,是皇后的职责,何时需要你一个五品才人来提醒三品婕妤了,你以下犯上不说,难道还要越俎代庖,凌驾于本宫之上吗?”沈风眠在妃嫔面前一向都是温温和和的,从没有这般动过怒。

  “皇后娘娘恕罪,皇后娘娘恕罪,臣妾没有这个意思啊。”周才人弯着腰,垂着头,肩膀微微发飙,攥在广袖里的手湿了掌心,她是知道沈风眠脾气的。

  看来上次沈风眠说过的,让周才人回去好好读《女诫》、《女则》,她并没有放在心里。

  “周才人以下犯上,出言不逊,着闭门思过半年,日日抄《女诫》,一直到学会《女诫》中的德行言语为止。还有陈婕妤,在御花园同妃嫔起争执,眼里丝毫没有后宫规矩,着闭门思过三个月,好好静心养性。”

  陈婕妤出身武家的急性子,不改一改可不行。

  看着陈婕妤和周才人离去的背影,沈风眠不由地在心里暗叹,后宫无宁日,当真是没有说错,人越多,越是不宁。

  “娘娘,我们现下是去勤政殿,还是回凤藻殿。”

  “我想在这儿看会儿梅花,你们先退下吧。”

  御花园的梅花都打苞了,已有暗香浮动,再过几日应该就会全开了,到时候定然是散作乾坤万里香。

  少时在苏州待过一年冬天,苏州的梅花,是成片成片数亩地,梅香飘荡,花浪翻滚,粉瓣含雪,软红漫天。那里梅花品种繁多,虽以千叶重瓣白梅为主,但红梅、绿梅、紫梅、墨梅亦应有尽有。

  御花园的梅花比起苏州的梅花,差太多了。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沈风眠沉溺在自己的回忆里,竟不知赵縕华是什么时候过来了。

  赵縕华为沈风眠披上大氅:“刚刚走的那样急,大氅都忘了拿,外面这样冷的天,受寒了可怎么是好,嗯?”语气温柔,尽是心疼爱怜。

  “臣妾谢陛下。”沈风眠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哽咽,沈风眠自己也没想到,原来想起苏州的梅花,她竟然如此伤感。

  “怎么了?”赵縕华愈发心疼:“是陈婕妤和周才人惹你不高兴了?”

  这句话一出口,又很快被赵縕华自己否决了。

  “还是想到了什么事情?”

  沈风眠从不愿意和赵縕华说起少时的事情,可此时却情不自禁的开口:“臣妾看着御花园的梅花,想起了少时在苏州见过的梅花,便由此想起了苏州的人和事,一时难免感伤。”

  周围都是冬日的冷冽萧条,但赵縕华呼出的气是暖的,他的手是暖的,他看着沈风眠的眼神也是暖的。

  赵縕华从来没有见过沈风眠这个样子,她在自己面前,从来都是端庄得体,温柔贤良的样子,今天是第一次,这般愁苦。

  “风眠,”赵縕华将沈风眠揽进怀里,嘴唇靠在她冰凉的额头上:“以后你有什么话,就告诉我,说与我听,说出来,就会好受一些,我一直都会在你身边,只要你愿意说,我便听你说。”

  沈风眠的外祖父外祖母早已不在了,连带她无忧无虑的幼年时光一同不在了,她知道生老病死,是谁都无法避免的,但是她还是会想,若是外祖父外祖母还在,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