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写这句诗的人，应该是没有见过上林苑四月的情景，所以才有此一说。

　　人间四月里，明明就还有上林苑桃花满枝头，灼灼其华。

　　“风眠，我们从西南门走吧！”赵縕华捏了捏沈风眠的手心：“我记得那里种了几株海棠。”

　　“好。”沈风眠浅浅地笑着，她从不知道赵縕华原来还对上林苑的一切了如指掌。

　　赵縕华让随行的宫人都留在了苑外，只他和沈风眠走在此间。

　　花影绰约，芬香散漫，偶有鸟儿低喁，愈发显得万籁俱寂。

　　“风眠，想摘一些海棠花吗？”赵縕华打破了这静寂。

　　“啊！”沈风眠尚还在出神：“摘海棠花？”

　　“是啊，摘海棠花，就和往年一样，只摘花瓣，留着做海棠酥，做海棠香料。”

　　微风起，花海泛起阵阵涟漪。

　　沈风眠却摇了摇头：“还是不摘了吧！做海棠酥要用树冠上最向阳最繁盛的，没有宫人帮忙是摘不到的。”

　　“这有何难？我爬上去给你摘！”

　　赵縕华抬起头，已在打量海棠树，盘算着从哪处枝干上，哪处枝桠结实。

　　“不不不，”沈风眠反驳极快：“陛下万金之躯，怎可爬树摘花。”

　　沈风眠说的有些着急，久病初愈尚还惨白的脸颊起了微微潮红。

　　“没事的，这样的事我年少时也常做。”

　　“可陛下是一国之君，若让宫人看到了可怎么是好？”

　　“宫人早被我留在了外面，不会有人看到的。”

　　话音刚落，赵縕华便已搭上枝干，纵身一跃，跳到了离地面最近的一处枝桠上，行云流水，身手敏捷。

　　他说他年少时常做这样的事，看来不假。

　　“风眠，这儿的花儿可好？”赵縕华拉过一枝海棠，柔嫩的花儿相互叠压在枝条上润泽白玉般的花瓣上洇然着淡淡粉色。

　　沈风眠点点头，有些久违的欢喜！

　　“陛下小心些！”

　　“好！”

　　赵縕华侧过头，光影错落，他的脸颊被云蒸霞蔚般疏落有致的海棠花遮了些许，唯有那双眸子明澈若秋水横波清。

　　沈风眠一时意乱，忍不住又往前挪了几步，想仰头再好好看看满树的海棠花。

　　可眼里的却都是今日穿了一身天水碧色的淡色衣裳的赵縕华，夜雨染成的天水碧色，这样澄澈空明的颜色，点缀在这娇艳的海棠花之间，更显干净不染凡尘。

　　沈风眠想起他刚刚说他年少时常做这样的事，那他年少时，也常是这般干净清澈的模样吗？

　　原来自己对他年少之时竟是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