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有凤来仪

小谢忽的想起在山洞中晕过去时听到的人语声，这才明白，原来那说话的，正是洞府的旧主人——花妖。

　　老梧桐又道：“那蛇妖十分凶悍，唯独对她儿子视若珍宝，你伤了她儿子，她自然不肯放过你。栖居此间的精灵们，早已预知妖后即将来此，怕殃及池鱼，许多都逃到外地避难去了。”

　　它顿了顿，“不过你这孩子很有福分，没想到那妖后竟未伤你性命。俗语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既留得性命，就留有转机。”

　　小谢抓住梧桐树的树干：“老仙翁爷爷肯救我姥姥？”

　　老梧桐沉吟片刻：“凡草木修成仙体者，若为天仙，自然脱离形骸，于天地间任意驰骋；若为地仙，则元神尚不能脱离本象。我如今只修得地仙之数，要修成天仙，还不知要过多少年，你叫我去救你姥姥，实在是爱莫能助。”

　　小谢怔怔道：“难道……难道真的要等死吗？”

　　老梧桐道：“自助者，天必助之。能救你姥姥的，只有你自己。那蛇妖虽然狠毒，却也贵为一方首领。她要服众，便不可轻易失信于人，既许了你三年之期，这段时间，你姥姥的性命是无虞的。更何况，她的目的是救她儿子，如果你能将血玉带回去和她交换，你姥姥自然有生还之机。”

　　小谢不禁惶惑：“能救姥姥，刀山火海我也愿意去！可是，我只是一个凡人，怎么能对付得了那些妖怪呢？天地之大，我根本连那些妖怪在哪儿都不知道。”

　　老梧桐笑道：“天无绝人之路。凡人为什么就不能战胜妖怪呢？只要你有志气，有决心，就没有什么做不到的。你现在顺着我的枝干爬到树上，在第五节和第六节枝丫中间，有一个树洞，你伸手进去，那里有我送给你的礼物。”

　　小谢听罢，顺着树干往上爬，果然看到一个树洞。她伸手进去探了探，从里头抓出一支五彩的羽毛，熠熠生光，又从里面摸出一片径长一寸的大梧桐叶，上头盛了一粒晶莹剔透的水珠。

　　小谢不解道：“您送我羽毛和露珠做什么呢？”

　　老梧桐笑道：“这可不是普通的羽毛，乃是凤凰之羽。叶子上也不是露珠，乃是凤凰涅槃时流下的一滴眼泪。你好生将它们带在身上，他日必有用处。”

　　小谢惊喜万分，小心翼翼地将那梧桐叶卷好，连同羽毛一起揣在怀里。她从树来爬下来，又跪在地上向梧桐树磕了三下头：“我若有命回来，一定报答您的恩情！”

　　老梧桐道：“快上路去吧。不要害怕，赤子之心，天必悯之。”

　　梧桐树苍老的声音隐没在山野里，遥远的山林间有一位樵夫唱道：

　　凤凰于飞，翙翙其羽。凤凰鸣矣，于彼高冈。梧桐生矣，于彼朝阳……

　　小谢回到家中，将旧衣服收拾了几件，又将父亲所遗之匕首，妖后所予之蛇皮口袋，老梧桐所赠之凤凰羽、凤凰泪收入囊中，到村里向阮舅等乡众辞行，只说自己有要事，要出远门去，众人又各自送了她一些盘缠干粮。

　　小谢走出村口，独自一人，茫茫然踏上了一条完全未知的路。

　　漫无目的地走了两天，脚上就像灌了铅一样，一日比一日难以迈动。冒险的旅途，比她想象得更累，更难。

　　她从未出过远门，只觉广袤宇宙，难辨东西，自己俨然如一颗沙子，在大海中浮沉，不知前路为何。兜里那几个屈指可数的铜板，都是乡邻给的，她没舍得用。干粮已快要耗尽，可是迄今为止，她连一个妖兽的脚印也没找见过。

　　她茫然地坐在路旁，一股强烈的心酸涌上心头，不知不觉，哭了出来。

　　突然，一有种异样的感觉侵袭了她的全身。是的，有什么东西正在盯着她看。

　　小谢浑身一颤，是妖怪吗？她警觉地抬起头。

　　就在不远处的灌木丛里，立着一匹红棕色的小物。似猫非猫，似犬非犬，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

　　小谢猛地一怔。

　　那双眼睛！

　　湖蓝色的，一如暗夜寒星，一如极地宝石的眼睛，透过迷雾，灼射出幽凉的，晶莹的光芒的眼睛。还有，还有那教人难以忘怀的，弥漫在周身的狡黠的气息……

　　就是它！那频频出现在她梦里的神秘生物，此次此刻，就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

　　小谢好奇地看着它，那是一只红棕色的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