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守有些迟疑,却听狐狸道:“郡君容禀。我这仆人,虽然天生容貌怪异,不过我敢用性命担保,他绝对不是个妖怪!非但不是妖怪,他还是个神兽。”
郡守道:“是何神兽?”
狐狸道:“吾幼时游历西海诸国,其中有一个小国,名叫‘白民国’,国中有一种神兽,名叫‘乘黄’。乘黄现世,必有祥瑞。晚生有幸,经高人指点,捕获了一只乘黄,就是他了。”边说,边指向小谢。
小谢一脸茫然。
郡守又问:“既是主祥瑞的神兽,为何要用白布裹住,不让人看到?”
狐狸指鹿为马的本事,已练到炉火纯青的境界,不慌不忙地答道:“大人难道没听过,‘财不外露’吗?这神兽人人觑视,倘或让别有用心的人知道他在我手中,只怕晚生性命难保。”
郡守听了,半信半疑。郗英冷笑道:“大人休听他胡扯!那神兽乘黄,浑身白色,背上还长着两只角,这仆人哪一点相像?”
狐狸反问郗英道:“莫非郗参军也去过白民国?”
郗英轻哼一声:“虽未曾去过,却也略有耳闻。”
狐狸笑道:“郗参军见多识广,怎么连‘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八个字都不知道?你既没见过,只是道听途说,怎么就敢一口咬定我所言不实?莫不是因为,昨天论辩输给了我,你心生嫉妒,故意陷害我的仆人是妖怪,好让我失欢于郡君,你们兄弟二人从中渔利?你这样嫉贤妒能,冤枉了我事小,若是耽误了郡君的大事,只怕万死也不能谢罪吧!”
郗英被他反将一军,忙向郡守表忠心:“郡君明察!我兄弟二人一片赤子之心,跋山涉水,只为助郡君举事而来,郡君切不可受小人挑拨,怀疑我们的忠心。”
狐狸冷笑道:“谁是忠心为主,谁是包藏祸心,郡君心中自有一面明镜!”
郡守听他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心里已没了主意。忽听门口有人来报,在郡守耳边私语几句,郡守如同抓住救命稻草,忙转入屏风后头。过不多时,他突然黑着脸出来了,命人即刻将郗、谢二人绑住。
郗、谢二人不知所以,一面挣扎,一面疾呼。那谢长儒的眼珠子凸得比往常更大了,大声质问郡守:“大人,不知我等犯了何罪?”
郡守冷笑道:“若非本官棋高一着,派密探前往南伊郡打探消息,差点就上了你二人的当!”
原来据密探回报,郗、谢二人乃是南伊郡守派来的奸细,其目的,就是怂恿滽州郡起兵造反,他好以逸待劳,歼灭滽州郡府兵,再以平叛之功上报朝廷,来个连升三级。
郗、谢二人闻言,都大呼冤枉。郗英辩解道:“这必是小人从中作梗,用反间计坏我兄弟情义,贤弟若听信小人谗言,才真是上了大当!”
狐狸在旁煽风点火道:“大人,这两个奸细巧舌如簧,宜速速处决为是。倘或一时心软,留下活口,他日他二人必联合南伊郡守,反咬您一口,这两人曾做过您的幕僚,又与您兄弟相称,朝廷必然信他们的供词,到时候,大人您可就腹背受敌了。”
郡守听他说得有理,心中暗想:事到如今,自保要紧,宁可错杀他两个,也不能将自己一家老小的性命押上。当下便要将郗、谢二人推出去斩首。
郗、谢见事败,哪里肯束手就擒,施展手脚,与扑上前来的军官一通厮斗。
谢长儒双目瞪得通红,呵斥郡守道:“好你个老贼,还没过河就想拆桥!你想要我们兄弟的命,我先要了你的命,我再来做郡守,难道还不及你?!”说罢,持刀往郡守身上砍来。
郡守大惊,本能地向后一躲,谢长儒的大刀只砍中椅背,椅子顿时劈成两半。郡守见他已发了狂,急忙退入人群中,命众士兵将上前抵挡。
狐狸在旁冷眼观战,见郗、谢二人功夫了得,大有以一敌百之势,深恐郡守这边不能抵御,反连累了自己,便趁众人不备,悄悄溜了出来。他见小谢还被捆在柴堆上,一边用佩剑割断绳子,一边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快溜吧。”
小谢忽的想起,包袱还放在房里,便要跑回去先拿包袱。狐狸急得跺脚:“哎呦哟,都什么时候了,还顾着行李呢!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小谢道:“包袱里有我爹的匕首,山神爷送的判官笔,还有老梧桐送我的宝物,说什么也不能丢了。况且那蛇皮袋子还在包袱里呢,倘若连这也丢了,我怎么救姥姥?活着也是白活了。”
狐狸狠狠地翻了她一个白眼,却也无可奈何。
原来要去后院,必得先经过穿堂,可郗、谢二人早已在穿堂内与兵士们打作一团,此时进去,纯属找死。小谢无奈,从地上找了个矮凳挡住头面,打算瞅准时机冲过去,正欲起身,忽被一只手使劲拉住:“笨蛋,包袱我给你拿来啦!”
小谢情急之中,忘了狐狸会穿墙打洞之术,这会儿才想起,高兴地抓着狐狸的手,道:“太好了!我怎么给忘了,你是狐仙嘛。”
狐狸心中窃喜,嘴上却道:“你本来就很健忘!区区小事,本上仙勾勾小手就办到了,何用仰着脖子往白刃上撞。”
小谢见郗、谢二人已杀红了眼,郡府将士们死伤者无数,不免动了恻隐之心,拉住狐狸道:“上仙,上上上上仙,你发发慈悲,救救这些军官吧。他们也是血肉之躯,也有妻儿老小,再这么打下去,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要无辜惨死。”
狐狸一脸惊愕:“你疯啦?刚才那些人还嚷嚷着要把你烤了,你这么快就失忆啦?”
小谢道:“他们也是奉命行事。再说了,我这个怪样子,别人把我当成妖怪,也不奇怪。”
狐狸有些生气:“你可真是菩萨心肠!要救你自己救,我可不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