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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覃牧

“你……你没事吧!”俗话说物极必反,师乐一度以为,南尧芃一定是惊吓过度才表现得这么反常。

  “我能有什么事!”南尧芃似笑非笑说着。

  “霍尚书不是你的好兄弟吗?你被他骗了,竟然不伤心?”师乐一再试探。

  “兄弟?什么是兄弟?”要是在以前,南尧芃或许真的会因此伤心,可因为师乐的出现,打碎了他心中向来信奉的真理,他曾经一度以为他和霍文晋之间的兄弟情义是无价的,终究他还是高估了自己,也高估了霍文晋!

  现在的南尧芃和霍文晋,早就不是当初的样子了,一个为了仕途插兄弟两刀,而另一个呢,为了女人,可以推兄弟下地狱!

  谁也不是什么好人!

  人们常说当局者迷,可南尧芃心里清楚得很,他比任何人都还要了解他自己,他的毕生追求就是权力和江山,当然,还有一个能相伴一生的人,这一点从来没有变过!

  就算没有师乐的出现,南尧芃照样会亲自送霍文晋上断头台!这是他罪有应得,怨不得旁人!

  “天家皇子,不需要兄弟!”他抬眸看着师乐,依然平和淡然。

  也是,南尧芃在这宫中苟延残喘、苦心经营多年,怎会因为一个朝臣的背叛就伤心欲绝呢!这些天发生的所有事情,好像都是在告诉师乐,天真可笑的其实只有她一个!

  可她偏偏不信邪,死死守住心中最后一片所谓的清明之地,要是她不那么倔强,或许他们二人也不会像如今这样辛苦!

  这又是何苦呢!

  既然这样,师乐也就住了口,没什么好说的了。

  不过,她对这个覃牧可是感兴趣得很,她倒要看看霍文晋与他蛇鼠一窝、现在又开始互相撕咬,究竟能不能翻天!

  “覃牧兄到此谋出路,我能得到什么好处呢?”南尧芃问到。

  覃牧忙开口说到:“我可助二皇子扳倒太子!”

  南尧芃深知,这个人能背叛太子,有朝一日也照样能背叛他,这样的人绝不可信,但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找到太子私通外敌的证据,毕竟所有的线索只是指向覃牧这个背锅侠!

  “覃牧兄这话什么意思?我与大哥向来兄友弟恭、关系融洽,何谈扳倒之说?”南尧芃抿了抿唇,悠悠说到。

  覃牧没想到还被南尧芃搪塞一番,可他如今全家的性命都在太子手上,他深知太子心狠手辣,定是不会放过他家任何一个人,他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是下官唐突了,二皇子有什么需要下官去做的,只管吩咐!”

  “吩咐谈不上,太子此番私通外敌、蚕食国本,犯的本就是滔天的大罪,理应受到惩罚,你只需要将你知道的一切如实道来即可!我定竭尽全力保你平安!”

  既然南尧芃说了这话,覃牧也就放心了,但他支支吾吾,眼神闪烁不定:“还有一事……”

  “但说无妨!”

  “鄙人的父母还在太子手上,至今生死未卜,我怕……怕此事牵连到他们!还望二皇子相助!”

  “这是自然,还请许兄放心,安心去准备吧!”

  “鄙人在此谢过殿下!”说罢覃牧便匆匆离开,赶回了太子府。

  师乐见南尧芃依旧悠闲喝着热酒,径自在他身旁坐下,问到:“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他抬起师乐的下巴,坏笑道:“不是我怎么办,而是你应该怎么办!”

  “我?”师乐有些疑惑,“关我什么事?”

  “你刚才不是听他说了吗,他父母还在太子手上,让我给照应一下,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做吧!”南尧芃一边说着一边出了东华亭,留下师乐一人在原地凌乱。

  原来是要让她去给别人当保镖!

  出了东华亭,南尧芃直接去了太医院!

  “玄谷!玄谷!”他一连叫了几声,都没有人回应。

  这老头死哪里去了,他在心里嘀咕。

  “噢哟!”刚一进门,南尧芃就被玄谷的样子吓了一跳。

  只见他衣冠不整,散乱着头发,脸上胡须都打了结,看来是许久没有好好收拾过了。

  “你怎么了!”他一进来就问。

  “哎!”玄谷只是连声叹气!

  “你别老叹气啊,我来找你说正事!”虽然玄谷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可南尧芃还是没有忘记他来的目的,找玄谷商量太子一事下一步该怎么办!

  “没意思啊没意思!”玄谷就像没听见一样,自顾自说着。

  南尧芃抓住玄谷的肩膀:“什么没意思啊!”

  “就是没意思!”玄谷说完打了一个长长的嗝,酒气熏天,南尧芃差点没背过气去!

  他抡起袖子,将玄谷从地上拖起来,强行将他拖去洗了个澡,又吩咐旻月宫的丫鬟来给玄谷梳洗一番,收拾过之后看起来好多了,总归不是一副叫花子样子了。

  洗完澡的玄谷终于清醒了一些,他呆呆望着南尧芃说:“你说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话?你在说什么呀?”南尧芃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

  原来那天师乐来还归魂箫时,留下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的是阿桦让带给玄谷的话:不要给师父丢脸!

  他就想不通了,他何时给师父丢脸了?他遵照师父的遗愿,远离江湖纷扰,安安心心做个大夫,难道他还做错了吗?

  他这个师姐从小就霸道,师父总说她以后嫁不出去,可玄谷不觉得,他觉得阿桦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孩,红彤彤的小脸蛋可爱极了,特别是生气的时候,眉毛皱到一起的样子可萌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阿桦总是爱生气,动不动和师父吵架,动不动就欺负他这个师弟,想起以前他们三人在山上的日子,玄谷不禁有些怀念。

  可师父去世之后,师姐便不知所踪,他遍寻不到,最终自己一人来到了南尧皇宫,这期间他还不时派人出去打探师姐的消息,希望有朝一日能找到她,完成师父让他好好照顾阿桦的遗愿!

  “你没丢脸啊,你医术高明,想让你看病的人都排到城门外了!”南尧芃安慰他。

  “不,你不明白!”玄谷神情落寞地说着,“她是故意这么说的,这么多年,她一直躲着不见我,我就知道她心里有气,她的心结一直没有解开!”

  “那你就去找她,跟她说清楚啊!”

  “她不会见我的,她厌恶我,有些事情是说不明白的,她有她的骄傲,我有我的想法。”玄谷垂眸良久。

  玄谷怔怔看着手中归魂箫,想起当年师父对他说:“归魂箫噬阴,若女子修炼则容易受到反噬,我就你和阿桦两个徒儿,这归魂箫就传与你了……”

  他一直想找机会向阿桦说清楚,可如今人倒是找到了,阿桦对他的恨意也日渐浓厚,许多话却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罢了。”玄谷整理了一下脑中思绪,说到,“你来找我干什么?”

  终于清醒了,南尧芃将今晨许绍成来找他一事细细向他说来。

  玄谷听完觉得此事胜算很大:“这样一来,也可报了当年太子下毒害你一事。”想到南尧芃这些年受的委屈,玄谷都不禁为他感到不值。

  说到这事,南尧芃可是在床上躺了三个月才恢复过来。

  那年南尧芃还小,他和太子的关系也还没坏到如今这种地步,但是那时,南尧王对他们二人的区别对待已经现了端倪。

  南尧王总是赏赐太子很多好吃的玩意,好玩的东西。

  南尧芃爱吃莲蓉酥,可南尧王从来不赏赐他,也不知南尧王是不是故意的,倒总是吩咐御膳房给太子准备莲蓉酥。

  每次南尧芃去东宫,都咽着口水看着太子在他面前炫耀父王的赏赐。

  那日太子将一盘莲蓉酥放在桌上,便被太傅叫去学堂上课,南尧芃一个人无聊,盯着莲蓉酥看了半天。

  他索性尝了一个,酥酥脆脆的,比他之前吃的要好吃百倍!

  南尧芃怕被发现偷吃,匆匆回了旻月宫,待在宫里不敢出来。

  可夜里他开始肚子痛、浑身乏力、出虚汗,以前吃坏肚子的时候就是这个感觉,可是他不敢告诉任何人,要是被父王知道他偷吃,一定又是一顿板子。

  平日里吃坏肚子,嬷嬷们总是给他吃些葛根、芩连,他索性自己一人跑去太医院,想偷偷拿一些药。

  可他越走越觉得不对劲,往日里吃坏肚子,也就是拉拉肚子,可今天他浑身乏力,喉咙间不时还有血腥之味,他只觉得有咸咸的液体从他嘴里涌出,刚到太医院门口他就坚持不住了,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他醒来已是第二日,他只闻到满屋子的药香,他唤了一声“蒋嬷嬷”,可是没人理他。

  “醒啦?”玄谷在一旁熬着药,还不时拨弄着蛊虫,“昨晚刚给你做完一疗程的治疗,今儿个继续啊!”

  南尧芃低头一看,他的手上密密麻麻全是虫咬的印子,他当下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人想谋害他!

  “你别过来!”他看见玄谷赶着蛊虫过来,心里一阵恶心,他完全不敢想象昨天这些恶心的小虫子就在他身上爬来爬去。

  后来他才知道,昨夜他是中毒了,晕倒在太医院,被路过的玄谷看到就给带了回来!

  消息传到宫里,南尧王大怒,可是他生气的是竟然有人在太子饮食中下药,而不是心疼南尧芃差点被毒死!

  南尧王下令搜查,可最终却是不了了之,这件事也就这样算了!

  多年后,南尧芃才想起来,那日并不是要去学堂上课的日子,太子中途离开,留他一人在房里,就是要引他吃下那盘莲蓉酥……

  后来他变得沉默寡言,不与人接近,而玄谷也成了他唯一相信的人!

  ……

  “你有几成把握?”玄谷问到。

  “五成!”南尧芃有些力不从心地说到,“私通外敌并非小事,父王就算再糊涂,也不会放任不管,这样看来我们可有一线希望!”

  这些年为了牵制南尧芃,南尧王已经给了太子太大的权力,怕就怕在此事上南尧王也一如既往袒护南尧霖,毕竟,他是天子,遮天蔽日不过翻云覆手之间!

  “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南尧芃将脸凑近玄谷,悄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要不要跟她说一声?”玄谷听完,考虑到此事非同小可,还是要考虑清楚再说。

  “不用。”南尧芃没有多想,斩钉截铁说到,“多一个人知道,反而会坏事。”

  师乐循着覃牧给的线索,在南尧城外的一间破庙找到了覃牧的父母。

  破庙虚掩着门,正当师乐想要伸手推门之时,一个粗犷浑厚的声音传来:“太子让我给你们俩带个话!黄泉路上有儿子作伴,不会孤单的,就安心去吧!”

  师乐透过门缝看到两个老人家跪在地上,浑身战栗,向那人求饶:“大爷,你高抬贵手饶了我们吧!”

  老妇此时已经哭得不成人样,捶胸顿足,骂太子不是个东西,后悔儿子跟错了主子!

  老头连忙将她喝住:“你不要再说了!”虽然他心里对太子也是百般不满,可在这样的危急关头,说这样的话不是更加激怒那人吗!

  他连忙赔礼:“大人在上,贱内没见过世面,说话多有得罪,还请不要放在心上!”

  一边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递到那人面前:“这是一点小小心意,大人拿去买酒喝吧,就当是小的孝敬您的!”

  都说太子手下的人个个见钱眼开,可那人却丝毫不为所动,轻笑一声:“我可受不起,太子吩咐要取你们的人头,我可不敢包庇,还是留着黄泉路上用吧!”

  “来人!”那人唤来身后两人,“将他们按住,老子要把这两人就地正法!”

  一听这话,老妇两眼一翻就晕过去了,老头手里颤巍巍捧着银票:“不要啊,不要啊!”

  “别喊!要喊就到阴曹地府去喊!”那人说着就将刀架到了老头脖子上。

  那老头也是个有骨气的,知道他此番是逃不了了,索性将手里银票一撒:“吾儿痴傻,错信了奸人,苍天在上,请一定要惩治奸人,还世道一个公正!”

  那刽子手听了,笑笑:“你啊也别怪我,这是太子的吩咐,我只是个办事的,你就安心走吧!”

  “吾儿尚不知生死,奸人还逍遥法外,要我如何安心走得了!”那老头深陷的眼窝终于留下了一滴泪。

  “少废话!”那刽子手听得不耐烦了,火冒三丈,“等你变成厉鬼,知道找谁寻仇就行,别在那鬼哭狼嚎的!耽误我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