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烈见此,更加确定这个年纪尚小、瘦骨嶙峋却又力大无穷的人儿肯定受了很多委屈,连忙用手抚摸着他的头,安慰道:“不哭,不哭!没事的,有我在……”
还未说出后面的话,许烈便听到陈到一声大喝:“你放开她!你若放了她,我便放你一条生路!”
那孩子听到声音,立马止住了哭声,急匆匆地往屋里跑去,许烈也是顺手抄起铁鞭迅速跟上。
进得屋来,见陈到正与张老大在窗户边上对峙,窗户洞开,而张老大手中还挟持着一个大约十八九岁的姑娘,披头散发,颇显狼狈。
张老大左手勒着姑娘的脖子,右手拿着一把短刀,正指着陈到说道:“你先退后!你不是想当英雄吗?你不退后,我就让这娘们和我一起死!我让你当不成英雄!”话语间已是双目赤红,极度疯狂。
看到那孩子进来后,张老大又指着他说道:“没用的东西!还想不想让你姐姐活了?快给我打死他们!”说完,再次降到架在姑娘脖子边上。
陈到一时也是慌了手脚,连忙说道:“你别冲动,我退后,我退后!”说着后退几步,继续向张老大说道:“你放了她,我答应放你走,一定不会食言!”
许烈见此情景,也是不知如何是好,与陈到一同退后,不时四处张望,也不发一言,只让陈到去与张老大交涉。
“你先把枪扔了!”张老大继续得寸进尺,说完又补了一句:“扔远一点!”
陈到无奈,只好按他说的办,投鼠忌器,也不敢有何小心思,抬手便将长枪远远地扔出了屋子。
“还有你,把你的铁鞭也扔了,不然我真杀了她!”张老大继续叫嚣着,同时将短刀又向姑娘的脖子靠近了几分。
原本那姑娘虽然说不出话,但一直在不断挣扎,此时脖子感受到了短刀带来的凉意,哪里还敢有半分动作?唯有身体自然反应的瑟瑟发抖!
许烈并未理他,依旧在寻找着什么,突然眼睛一亮,似乎看到了什么。
于是不动声色地回过头来,对张老大说道:“你看好啦!”说完,便将手中铁鞭径直扔向了木屋旁边的墙壁。
“轰!”
一声闷响,铁鞭贯穿墙壁而去,留下一个碗口大的洞!
张老大本就生死关头,早已是惊弓之鸟,此时见到许烈随手一掷便有这般威势,更是心惊胆裂,额头冷汗直冒!
不过,人的潜力毕竟是无穷的,尤其是命在顷刻之际,只要有一丝希望,又哪里会惧怕什么?
张老大闭上眼睛,甩了甩头,恶狠狠地说道:“你们不准跟来!否则我就让她跟我一起死!”一边说着一边正要向门口挪动脚步。
那孩子此时也是万分焦急,正要冲上去,却被许烈拉住,终究因为不是许烈的对手而被按了下来。
张老大身子刚挪动两步,便发现手中挟持的姑娘在往下坠,不知何故,只好低头看去,岂料那姑娘脚下正在流血,刚刚挪动的距离也尽是血迹。
就是现在!
张老大心中暗道不妙,刚要抬头,只觉手中一阵剧痛,“咔嚓”一声,手腕已被折断,短刀也被夺了过去。
他哪里经过这般痛楚,再难忍受,一时之间嚎啕大叫,挟持的姑娘也被迫松了开来。
许烈一把将他摁在地上,捡起地上的木钗便向其后颈刺去,只听“啊”的一声,张老大便没了声息,余下的只是口吐鲜血、双目圆睁的尸体似乎依旧在不时抽搐。
回头看去,只见姑娘在斜坐在地上,那孩子跪在她面前,正扑在她的怀里嚎啕大哭。
姑娘一边拍着他的后背,一边喘着气,好生一会后,方才将他从怀里拉起来,捋了捋自己散乱的头发,温柔地说道:“乖,小弟乖啊,姐姐没事!”
那孩子虽略微止住了哭声,但依旧在不住啜泣,姑娘便复又将其抱在怀里,小心拍着。
此时许烈早已走了过来,并且从衣服上扯了块布,将之递向姑娘。
姑娘看了看布,又看了看小弟,手中依旧不停拍着,面露难色,不知该如何选择。
许烈见状,犹豫了一下,说了句:“得罪了!”便蹲了下来,准备为姑娘包扎,毕竟这是他造成的,自然不能不管啊。
原来,许烈之前在旁边看到一根木钗时便心有定计,将铁鞭之所以将铁鞭掷出墙外引起那么大的动静,只是为了吸引张老大的注意力以及再震慑他一下,使他心神更乱。
而就在这一瞬间,许烈掷出木钗刺伤了那姑娘的小腿,打的就是令人质不便行动的主意!
只要人质不便行动,必然会打乱张老大的计划!
而人在惊慌失措时,计划再被打乱,心中再次涌现的恐慌就不是那么好压制了!
此时,再根据其行为临机应变,要解救人质,自是手到擒来!
许烈掀开姑娘小腿的裤脚,只见鲜血直流,心中不由有些内疚,忙再撕下一块布来把血擦了擦,然后小心翼翼地包扎起来。时间虽然不长,但已是满头大汗,好不容易方才包扎好了。
姑娘看着许烈认真地为她包扎,不知为何,心中一颤,似乎想到了什么,当即脸便红了,又见到许烈抬头看自己,忙低下头去,不欲让他看到自己这番模样。
许烈见她低头,不觉有它,向已经不再啜泣的小弟说道:“快将你姐姐扶起来坐在几案上。”
小弟点点头,慢慢把姑娘扶起来坐到几案上。
此时姑娘已经抬起头来,头发捋到了一旁,红晕早已不在。
许烈此时方才见到姑娘的真容,只见其眉若春山,眼横秋水,面容白皙,琼鼻如玉,一张樱桃小口灵巧端正,下颏尖尖,脸上犹有几点汗珠,却不减其貌,反而如同玉承明珠,花凝晓露。许烈不由得一怔,心中暗道:“真美啊!”
随即反应过来,定了定神,说道:“你们家在何处?我送你们回去。”
虽是如此,心中却早有几分猜测。
那姑娘果然脸色黯然,沉默一会儿,方才回道:“我本是商家女子,姓应,闺名唤作怜儿,一个月前为山贼所劫,已是家破人亡,哪里还有家啊?”
应怜儿叹了口气,无限伤悲,继而看着小弟,又说道:
“因我是一个弱女子,他们也未曾限制我在山寨中走动,后来本欲随家人而去,但在这间屋子里见到了小弟,他痴痴傻傻的,被他们用铁链绑着,还一直对我笑。”
“我询问后才知道,原来小弟力气很大,他们为了不让小弟惹事,便经常用铁链绑着他,只给他很少的吃的。我一时不忍,就想去拿点吃的给他。”
“但是等我回来时看见山贼们正准备杀他,原来山贼们对他的痴傻已经不能容忍了,我为了救他便答应做那王大眼的压寨夫人,不过也只是保住了他一命而已,后来我便不敢再寻短见,就在这山寨待到了今天。”
应怜儿擦了擦小弟的眼泪,转向许烈,继续说道:“本来我已是清白难保,但是那王大眼不知是何缘故,竟突然收起了匪徒之性,要依习俗,定下日子也就是后天,才正式娶我,因而我才幸免遇难。”应怜儿也不知为何要对许烈说这番话,只是心里有个声音催促着她一定要说清楚。
陈到自许烈突使雷霆手段救下应怜儿后,便一直呆呆地站在一旁,他在自责!等到醒转过来时,应怜儿已经在说话了。
“我听山贼说那张老大的手指就是被这孩子给折断的?”陈到问道。
应怜儿抚摸着小弟的脸说道:“是啊,那日他喝醉了想轻薄于我,被小弟阻止了,不过小弟也因此被多饿了几天。”
听到此处,一切已是再明了不过了。
许烈正欲说话,应怜儿便跪倒在地,对许烈说道:“恩公,我已是家破人亡,唯一牵挂的便是小弟,他年纪小,而且痴痴傻傻的,我实在放心不下,恳请恩公收留他,给他一口饭吃,莫要让他再过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了!来,小弟,快跪下!”
小弟并不明白其中意味,只是姐姐让他跪,他自然听从。
许烈连忙止住了二人,同时将她再次扶起来坐着,说道:“我可以收留他,那你呢?你怎么办?”
应怜儿再次黯然不语。
一阵沉默后,许烈见她面容凄苦,心中一时柔情百转,怜惜意生,不由自主地说道:“你也留下吧!”话一出口,应怜儿顿时脸色绯红,不知如何回答。
许烈也马上反应过来自己话语轻薄,忙补充道:“你留下来好照顾小弟,他可不是一般人接近得了啊!”
此时陈到也是立即助攻道:“是啊,你如今既已获救,何必再轻贱性命?”
应怜儿踌躇甚久,不知该怎么办,忽然眼角余光瞥见小弟痴傻的笑容,又见到许烈的认真神色,同样是脱口而出:“嗯。”说完,绯红更甚,忙低下头去
“恩公只是善良人心,切莫作他想!”这是应怜儿心中所想。
当然,许烈具体怎么想的,只有他自己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