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烈万万没有想到,面前这人居然是那湖海豪气的陈元龙。
这家伙虽然功绩不显,但那是有原因的,比如寿命,正所谓“降年夙陨,功业未遂”。
刘玄德天下英雄,便极为推崇陈登,说他“文武胆志,当求知于古耳”。
孙策这样的人,用兵几乎所向无敌,但是两次对上陈登,都是失败了,虽然不能说陈登一定比孙策强,但至少弱不到哪里去。
而曹操也有“恨不早用陈元龙之计”的感叹。
在许烈看来,陈登真的是文武全才,是周瑜、陆逊那般的人物,只是寿命所限、时局所限,方才没有做出后两者那般的伟业。
遥想刘玄德在徐州时,欲要合兵十万的意气风发,那是多么的壮志凌云!
只可惜,也如同田豫、牵招一样,欲以身托付的刘玄德终究没到飞龙在天的时候,而与身之所在的曹孟德又并非相性契合。
陈登甚至比田豫、牵招更甚,身为曹操手下的太守,却毫不避讳地佩服刘备的“雄姿杰出,有王霸之略”,加上性情上的心高气傲,不与庸碌之辈为伍,他没能得到真正的重用,倒也是情理之中。
“这位兄台,不知我有何问题?”陈登自我介绍后,便发现许烈一直看着自己,但是一句话也不说,一时之间竟觉得心里毛毛的。
“哦哦,没事,没事,刚刚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情”许烈反应过来后,连忙说道。
随后,便自我介绍道:“在下许烈,沛国谯县人。这位是……”
陈登直接打断道:“许兄可是好生失礼啊,你可知刚刚卢兄已经把人都介绍完了?”言语中颇有戏谑。
许烈第一次感到如此尴尬,发现就连卢方都在看他笑话,正不知如何是好,突然间灵光一闪,也是一脸戏谑地说道:“我方才正在想如何为陈兄罗织罪名呢,最好是滔天大罪,以免将来更多人被陈兄害苦啊。”
陈登一听,顿时哈哈大笑,说道:“许兄乃是有趣之人啊!不拘凡俗,正合我意啊!”
几人见他爽朗如此,皆是好感大生,就连许褚,也觉得此人甚是顺眼。
“陈兄为何会在沛国啊?”卢方开口问道。
陈登答:“家父现为沛国相,我如今是回淮浦。你们是欲往何处啊?”
许烈笑着说道:“正巧,同路。我们此行欲去吴郡,也是一番游历,正打算过彭城,经下邳,顺泗水而下。”
陈登登时心喜,说道:“那真是机缘巧合,我本来是打算昨日出发的,后来因事耽搁了一日,谁曾想便遇到了你们,当真是天公作美啊!”
卢方也是笑道:“那这一路可是有趣多了,陈兄和阿烈两人可谓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一路听你们纵论古今,定然能一解乏味!”
陈登顿时不同意了,说道:“卢兄怎么能这么说呢?要论机智诡谲、栽赃陷害,我可是万万比比上许兄啊!”
经他这么一说,大伙又是一番哄堂大笑。
许烈也是笑个不停,他知道陈登这人对看得上的人态度都很好,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忠亮高爽”的陈登居然这么好玩。
许烈一行六人,陈登一行三人,众人有说有笑,结伴而行,谈天说地,纵论古今。
陈登的博学多才、卢方的温润敦厚、许烈的奇思妙想,共同营造了一番逸兴盎然的旅途。
“兀那贼子!”
几人正说话间,突然听到许褚一声怒喝,转头一看,便见他已经纵马冲了出去,一骑绝尘,想叫都叫不住。
许烈抱歉地看了陈登一眼,陈登表示理解,几人遂也策马跟了上去。
原来许褚看到前方大道旁,有一个茶棚,正准备上去歇息一番,刚好看到有一群人在为难一个老翁,一时怒发冲冠,便冲上前去。
到得茶棚,哪管他三七二十一,许褚跳下马来,直接将为首之人一推,喝道:“你是什么人?欺负一个老人家,算什么好汉?”
义正言辞,气势凛凛!
被推之人也是一个年轻人,面貌普通,平平无奇,唯有眼神有些许阴狠。
那人被许褚一推,哪里受得了这等神力,虽未摔倒,也是蹬蹬蹬倒退几步,被同伙扶住,方才止住退势。
那人开始还有些懵,回过神来后,一时也是怒从心头起,又见许褚只有一人在此,顿时大声喝道:“兀那小子!你竟然敢管我孟三儿的闲事,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大手一挥,手下几人便围了上去。
而那位被许褚护住的老翁一看势头不对,连忙站出来,对孟三儿说道:“孟三儿,别动手,我给你钱,我给你钱还不行吗?不仅把这个月的给你,下个月的也给你!”
一片哀求之声,除了无奈,还是无奈。
许褚刚想说话,却被老翁拉住,又看到老翁一直给他使眼色,便暂时忍下不语。
岂料那孟三儿见老翁如此说话,而许褚又是毫无动作,顿时更是肆无忌惮,说道:“好哇,你这老头敢骗我!你刚刚还说没有钱了!我今天不给你个教训,今后怎么在江湖上混!”
言语之间张狂至极。
原来这几个人都是相县附近的地痞无赖,靠收取保护费过活,今日便是来收取老翁的保护费,老翁自是希望能够躲过去,因而便有了这般纠纷,而适逢其会,又让许褚看到了。
那老翁本就是个小百姓,如此阵势又哪里知道如何挽回,只是一个劲地说:“我给钱,我给钱!”
殊不知这只能助长那孟三儿的气焰而已。
孟三儿再次大手一挥,喝道:“兄弟们上,把这个管闲事的小子好好揍一顿,打死算我的,至于这个老头,留着命给钱!”
手下人一听,便渐渐围拢过去,就要动手。
许褚不怒反喜,他本就是在谯县肆无忌惮之人,哪里受过这般闲气?
要不是老翁拉住他,早就一顿暴脾气上来了!
此时见对方要动手,正是正中下怀!
一只大肉掌当先挥向旁边一人,直接扇倒在地。
另一只手一拳击出,打中面前一人的鼻梁,那人顿时便捂着脸栽倒在地,再也站不起来。
此时后面的人已经攻了上来,只见许褚不慌不忙,一个回身,手扇脚踢,又是两人倒地。
还有两人见势不妙,一人拿出棍子,一人竟拿出一把短刀,一左一右攻了上来。
刀棍齐到,老翁亡魂大冒,吓得闭上眼去,看也不敢看。
只听“砰”的一声,随之而来两声惨叫。
老翁方才睁眼,想要去看看许褚伤势如何。
只见,六个地痞无赖已是尽皆倒地,许褚手上正拿着棍子,随手甩着,短刀仍然被那人拿着,不过却是有气无力。
原来,许褚见到刀棍到了,在那人根本没反应过来之前便夺过棍子,反手一人给了一棍。
此时许烈等人才姗姗来迟,只见到六人倒地,而剩下的孟三儿见到对方如此人多势众,早已是面如土色,惊慌失措,连身子都在打颤。
一番沟通后,许烈方才明白过来,看着正面露难色的老翁说道:“老翁请放心,不会有事的。”
正如许烈所想,老翁哪里是担心许褚有什么事啊,他自是知道许褚自是个过客,又不会久待,他担心的只是那孟三儿以后对他的报复罢了。
许褚这时似乎也反应过来有什么事,有些不知所措。
许烈看了看许褚,说道:“阿褚干得好,路见不平自然是要拔刀相助的!”
许褚见许烈夸他,方才放下心来,于是说道:“那是当然,俺最见不得这种欺负老人的渣滓了!”
许烈见他无事便对陈登说道:“陈兄,此事还需拜托你了啊!”
陈登聪慧明达,自是晓他话意。
于是走到那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的孟三儿面前,厉声喝道:“我乃陈登,家父乃是沛国相,尔等今日之事,可是有何打算?”
那孟三儿本就吓得不轻,此时一听,知道当前之人乃是沛国相的人,哪里还能有什么打算。
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说道:“大人开恩,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今日得罪大人全是小人的不是,不用大人费心,有人问其话来,小人自会解释。”
说罢,看了看陈登,见他没有任何反应,心中着急,突然反应过来,忙说道:“小人以后再也不敢来此地,一定不敢对这老头,哦,不是,是老翁,一定不敢对这老翁有何报复的想法。还请大人饶过小人这一次!”
说罢,一边磕头一边大声认错。
见差不多了,陈登便说道:“你走吧,若是再让我碰到,定不轻饶!去吧!”袖手一挥,背身而立。
不怒自威,言词凿凿!
孟三儿一听此言,慌忙叫上有些恢复过来的几人,再次磕头拜谢,然后匆匆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