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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你是我的命定

在太尉府任职的这几日,贺兰太尉变着法子刁难他,但万变不离其宗,子越渐渐找到了相处之道,虽然还是时不时挨批,但起码不会像第一天那样窘迫了。

  日入时分,子越得归,这怕是他任职以来回家最早的一次,殊不知,更大的风浪在后面等着他......

  一进归来轩,下人们都唯唯地站在一边,一问才知青欲来了,满心欢喜地进屋寻她,迎面而来的却是一张气鼓鼓的冷脸。

  见青欲撅着嘴侧坐在桌子前不理自己,子越一头雾水,看了一眼春萍,春萍默默低下头表示无可奉告,他只好亲自探问。

  “王妃很少来我院子,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子越把一包蜜糖果子放到她手边,坐到对面小心翼翼地问。

  “倒也不算多大的事,就是发现被人耍了。”青欲恨恨地说。

  “不会是我吧?”子越一听愣了神,赶紧想以前是不是还有什么没解释清楚的。

  青欲拿出那和离书在他面前晃了晃,佯装平静地说:“既然衡王殿下在新婚第一日便赐了我和离书,干嘛还要留住我,又立誓又掏心的,害得我差点就信了,殿下真是‘好兴致’!”

  子越一见那和离书便明白了一切,忙解释道:“哦,怪不得我总觉得有什么事没做,代嫁一事平消后我只顾着留住你,把这事给......”

  “留住我的方法就是骗我有衡王印?然后定一个一年的破约定?”青欲质问道。

  “你不了解时局,当时的情况我必须这样做才能护你周全,这是善意的谎言!”

  “说谎的人自许是全心为他人,可对被骗的人来说,再善良也是谎言!”青欲一气而起,“口口声声说从没骗过我,我还傻傻的信了,真是浪费感情......不过话说明白了,倒也好办,衡王既已休妻,那我正好得自由之身,后会无期!”

  青欲愤愤地说完,吩咐春萍道:“春萍,我送你回夏府,我回南郊!”

  子越见青欲不是闹着玩的,赶紧制止住,挡在门口:“青欲,和离书真的是形势所逼,是为了保护你,而且我对你是真心的,天地可鉴,日月可证!”

  “我需要别人保护吗?我有手有脚有自己的家族,用得着你来操心我的安危?让开!”

  青欲最烦“保护你”这几个字,这既是裴家家风熏陶,也是后期性格形成。

  子越心一紧,挡住的手缓缓放下,青欲倒深深吃了一惊,心里颇为生气:“这就不拦了?怪不得留不住表姐,这么薄情......”

  “那我问你,若我不是衡王,换一个卑劣小人与你成亲,你觉得自己还能如此逍遥自如吗?”

  青欲刚迈过门槛,身后便传来子越严肃的质问,她攥紧了衣裙,回头瞧了他一眼,忽而觉得他的背影很是沉重,身上弥漫着哀伤,这使她不禁想起了他的过往......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聂影远远看见了赶紧跑来了过来。

  “怎么了这是?吵架了?”

  没人回答他的话,他也不再自讨没趣,便干脆说起正事,拿出一张公告,两封请帖。

  “都消消气啊,这个公告我觉得没什么用,但挺新鲜的,便拿来了,说是王君疼惜姻缘,颁了新旨,新婚夫妇一年之内不得和离,还有这两封帖子......”

  “什么!?”

  没等聂影说完,青欲和子越同时惊讶地喊了出来,青欲是满满的惊吓,而子越更多是惊喜,不禁感谢王君这场及时雨。

  “你们不会闹和离吧?”聂影看着两人对此事反应极大,猜测道。

  “接着说。”子越命令道。

  聂影把其中一封递给青欲:“这是夏府送来的回门贴,王妃娘娘与王爷成婚多日,该行回门礼了,但娘娘家远在南郊,百里相隔,来回得大半个月,实属不便,夏家说了,既已认王妃娘娘为义女,那回门之礼可在夏家代行,日后时间宽裕了,再亲自回南郊面见长辈,两不耽误。”

  青欲接过帖子一看,果真如此,面容惊疑带了份惆怅:“回门?我们都和离了,回哪门子门?”

  “呦,这话说不得,王君刚颁了旨您就公然反抗,行不得!”聂影靠近些真诚地劝解道,一脸为她着想的样子。

  青欲叉着手臂,深叹了一口气,满是无奈。

  “还有一封呢?”子越顿时来了精神,期待另一封的内容,他突然觉得老天都在帮他。

  “这封是王君下送的庆丰宴的请帖,今年临川邑遭了旱灾,谷物欠收,百姓粮荒,朝廷忙着止损救灾,推迟了些,在十一月十一日举办。”

  “与我有何干系?”青欲嘟囔着,前两个消息已经让她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她不想再听到牵绊住自己的理由。

  “瞧您说的,这上面写得清清楚楚,请‘衡王夫妇’前来赴宴。”

  聂影拿着请柬指给青欲看,青欲一听,又惊又恼,拂手将请柬一推,转身跑了。

  春萍赶紧跟上,可突然往回退了几步,小声说道:“近日姑娘看话本入迷,正好与这事相撞,偏激了些,殿下莫见怪。”

  说完,春萍赶紧回身追青欲。

  “话本?”子越转头看向聂影,聂影装作什么也没发生,反而催促道:“都要跟你和离了!快去追啊!”

  “回来再收拾你!”子越气愤地瞅了他一眼,回屋拎上蜜糖果子追去。

  “这不能怪我,是吧?”聂影看着手里的请帖和公告,暗自安慰自己道,“我只是热情推荐,哪知道她会看哪一本啊......”

  青欲匆匆跑回方圆阁,命春萍关紧了房门,自己在桌上托着腮苦思冥想起来。

  自己曾三番五次想逃出王府,每一次阻扰自己的原因都既合理又离奇,甚是玄乎,就像一切都在撮合他们两人似的。

  “还是得待在王府......”青欲很苦恼,“月老仙,能不能让我的情路顺通些,我这小身板哪受得了这番折腾。”

  耳畔传来咚咚的拍门声,接着是子越焦急地呼喊:“青欲,开开门!”

  “就不开!”青欲冷哼了一声,心绪杂乱。

  “春萍,给本王开门!”

  青欲看了春萍一眼,示意不要理会,春萍弱弱便说了句:“春萍不在这儿......”

  喊了很久都没人理会,子越不再执着于开门,而是在门口坐下,将事情委曲说给她听。

  “青欲,若将事情重演一遍,我还会给你那封和离书,有欺骗之嫌,但更多的是为了守护你。代嫁一事,并非你想的那么简单,它涉及的重点根本不在于婚事本身,而是朝权之争。由于父辈的过节,我与静王的权势之争从我出生起就已铁定,夏家掌兵器供应权,谁与夏家结亲,便意味着有了大批兵器,以前衡王府没落,王君便将这桩婚事作为筹码押给了我,以压制静王势力,静王一直对此虎视眈眈,近些年对衡王府也是动作频繁,先是大哥因朝政之事牵连入狱,贬为庶民,二哥也被剥去兵权,削官降职,与夏家的婚事被搅,我不知道没了夏家的帮扶,衡王府的前途会是如何,静王是否会对我施以压迫,所以我必须让你跟我没有牵连,这样一旦发生变故,也可保你安然无恙。”

  青欲听得惊心动魄,不晓得皇家如此危险,想到之前表姐也告诉过她,时局难测,身不由己,突然觉得自己的事都是小事,如何应对政权之争,得以自保,那才称得上事。

  “青欲,你在听吗?该说的都说了,你会理解我吧?”

  面对子越的发问,青欲欲言又止,心里已暗自接受了他的解释。

  “姑娘,戌时了,天都黑了,晚秋夜寒露重,小衡王爷身着薄衣,易伤风寒。”春萍悄悄附耳道。

  青欲瞄了门口一眼,心中已原谅了他,不过还是觉得自己太掉以轻心了,日后不得被他几句话就打动了。

  她慢慢起身,不太乐意地去开了门,子越听门响赶紧站起来,欣然惊喜。

  “若不是还要回门,还要参加庆丰宴,我才不要理你。”青欲话中带着责备。

  “你原谅我了?”

  “一码归一码,是我先擅自代嫁的,你也是为了保我身不由己,谢谢你……”青欲理清了事情,含糊着说,“但是,一年之约还在,你得守诺。”

  “自然。”子越坚定地看着她,把蜜糖果子递给她,悉心叮嘱道,“夜深了,用了晚饭就早些休息吧,回门和庆丰宴我会安排好,你不必操心,还有……日后王府你可自由出入了。”

  “王君都下旨了,我又跑不了,当然不能再关着我……”青欲嘀咕道。

  见他一直盯着自己,青欲躲闪着眼光,拿了蜜糖果子便回屋了。

  子越望着屋门缓缓合上,青欲的面容渐渐消失,心里却很是踏实温暖。

  ……

  “阿越日后娶来的姑娘,母亲不求她有多贤惠漂亮,家世多显赫名贵,只愿她,无论何时,都会认真听你讲话。”

  这是兰夫人转告给子越的,这话是先衡王妃生前所说,说完那句话,母亲便自缢殉情了,就在襁褓中的他面前......

  “母妃,我已找到她,我一定好好把握住机会,留住她的心。”子越眼眶盈了泪。

  门突然打开,青欲惊然看着他:“你还没走?”

  “哦……我赏月呢。”子越眨着眼忍住泪水,笑着说。

  “你哭了?”

  “没有。”

  “被美景感动哭了?”青欲很好奇,“刚才还好好的,不会是我说的话太重了?”

  “是被你感动哭了。”

  青欲满脸惊疑,见他表情认真,心里慌乱了起来,赶紧闭了门,扶着心口:“莫名其妙。”

  “姑娘不是要去如厕吗?”春萍看看着她又回来。

  “没感觉了……”青欲讷讷地说。

  子越听着屋里的对话,欣然一笑,恋恋不舍地回了归来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