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眨眼间就是年底，楚温沨当真着手选妃，有条不紊。

　　林骁林垣查了两年也查不出蛛丝马迹，再不服也只得认了。

　　眼见选妃已进入尾声，不知该喜还是该忧，喜的是人终于走出来了，忧万一有一日记起来……

　　何况在他们眼里，除了娘娘谁也配不上圣上。

　　楚温沨的身体每况愈下，一场大雪后卧榻不起，更是讳疾忌医，年纪轻轻已有衰败之相。

　　耐不住他威势宛若天成，杀伐狠厉，京城上上下下战战兢兢，无人敢造次，生怕触了霉头。

　　慧太后劝不动他，自人走了，他面上似结了冰，冻得结实，如今连她看了都发憷，何况是外人。

　　她终日吃斋念佛，如果能把人念回来……

　　京城的流言如疾风骤雨，传遍天下，天初帝病重，恐撑不到年关。

　　这一年连除夕宴都没有办，楚温沨已月余未出武英殿，坐实了流言。

　　除夕夜里，慧太后命人摆了一桌家宴，邀楚温沨守岁。

　　楚温沨一身单薄去了景和宫，面容冷峻，棱角越发尖锐，黑眸深不见底，无论什么都沉在里边，激不起一点波澜。

　　“皇帝怎么又瘦了？”

　　“无碍。”

　　“今儿个瑜儿也在，皇帝板着张脸给谁看呢？”

　　楚温沨扫了眼楚玄瑜，气势似乎更寒了几分，楚玄瑜却不怕，垂着头爬到他怀里。

　　昭昀郡主说外人可以怕父皇，他不可以，无论他做什么父皇都会纵容，他是父皇的心肝。

　　父皇有多爱母后他知道，母后的死……怪不了父皇。

　　楚玄瑜抬起头，眼眸如溪水中的黑葡萄，澄澈乌亮，睫毛纤长，唇若桃瓣，面容皙白，无辜装傻的模样似从天际而来。

　　“父皇，瑜儿要吃饺子。”

　　楚温沨没有应，抬手夹了个饺子，稳如泰山的手轻颤，越颤越快，饺子滚落在桌上，刺眼的鲜红毁了本就安乐浅薄的除夕。

　　“沨沨，我要吃饺子。”

　　楚温沨捏着桌边，眼前阵阵发黑，血溅了一汪，拂开葛覃的手，把楚玄瑜按在怀里，没让他看见一分。

　　“圣上！”

　　葛覃惶惶地跪下，圣上平日瞧着还好，怎么就……

　　楚温沨揩去嘴角的血迹，撑着桌子站起来，“儿臣不孝，让母后受惊了，让人换一桌吧，儿臣身体不适，先行告退。”

　　慧太后这才回神，失手打翻了茶杯，眼泪潸然而下，“皇帝？”

　　“儿臣无碍，母后不必担忧，立后一事劳母后多操操心。”

　　“立后？”

　　“人既已挑好，立后大典该举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