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是在三婶家过的。
他们说起小木沙满月时,他们回去,到底,叫木沙大娘的男子醉酒摔倒,摔破了头。
木沙听了,十分难过。像是乐极生悲,悲倒是悲了,乐极,可能吗?又为了谁呢?
她觉得他们该有所补偿,可拿什么补偿,说什么样的安慰话才合适。人没有亲近关系,做什么都觉得突兀。
更叫人不解的是,他们聊起这事,并不痛心,反觉有趣。
三婶家住在河边的一座套房里。他们只占了一间,大门所在的一间被一户卖盒饭的夫妇租去。不见人,只靠墙停着一辆大三轮。
有客人来,木沙不认识。年夜饭,并不只为他们预备。三叔他们像东道主,又像布施的人,为某些人照顾点年味儿。
木沙不稀罕这点年味儿,不喜欢,到底也无法拒绝来这过年。如果非要认什么婆婆,她觉得,应该给三婶一点婆婆的礼遇。
说起来惭愧,这礼遇也不过两瓶子劲酒,不仅表示与三婶无关,也依旧是没有个性,没有针对性的表达,不贴心的表达。
猪蹄、猪肝、排骨、鱼、虾、酸菜、还有水豆豉拌葱丝。三婶并不是做菜的好手,一桌子菜灰暗暗的,过了火候,不漂亮,分量却很足。
男人们聊天、让烟,划拳喝酒。女人们推让着吃完饭,搬小凳坐在一边磕瓜子,聊工作:在做什么工作啊,好做吗,加不加班啊,工资怎样啊。间或,她们也说起东家长西家短,并不在上面加以纠缠。
小木沙还不会走,可以老老实实地待在怀里。木沙就坐在一边,抱着孩子,默默地听她们说话。
她们加班,听起来挣的也不很少。她们穿新衣服,新皮鞋,有的还化了妆。可给人的感觉还是舒心,不快乐,还是不能叫人为她们高兴。
总是要闹到夜深人静,酒足饭饱,男人们才肯散去。
本村的走了,外村的也走了。
几乎谁家都是一张床,没法留人过夜。但出于习惯,还是会说:“天这么晚了,就在这儿歇一宿,明天再走吧。”
木沙抱着孩子,用包被将她围好,坐在电瓶车上。吴前有些醉了,骑车还算稳当。
路即使到了村外,没有路灯,也不会黑得浓墨重彩。
路上一个行人也不见了。二月的晚风徐徐吹过,尚带着几分寒意,叫人清醒。
也不知到了哪里,远远近近的,百花齐放,用暖而亮的色彩点亮了夜空,宣告一种特殊的存在。
然而,并不能把时间打上特殊的烙印。她不接受任何词语的束缚,她最可任性。
而人,终究要在她的任性里不是抛给死,就是囚于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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