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梅花树
怎么会有树千年不开花?
莫不是铁的不成?
千年不开花，已经是死树了吧?
魂爷我画了几次符咒，施了好几次法，梅花树皆无动静。
妖尊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魂爷最后连琉璃葫芦都用上了，可这梅树铁了心似的，就是不开花。
妖尊铁青着脸，对着一旁明显有些出神的千里，质问道，“你不是说，她一定能做到吗?”
千里“啊”了一声，不知道作何回答，只好眨了眨大眼睛，挂起“与我无关”的微笑。
我最后甩了把葫芦，放弃了，“做不到。”
“魂爷。”兰兰适时地递了杯茶。
我接过，喝了口，皱眉，“没有酒吗?”
妖尊冷着脸开口，“花都没开，你还想喝酒。”
我撇了撇嘴，“哪有树千年不开花的，明显是死树了吧?”
“不是。”妖尊立刻反驳。
我想了想，“你这儿灵气如此纯粹又充足，这都没开，估计是被施了法或者封印了。”
“这里的梅花树皆有灵气，认了主，不是主人回来，不会开。”
千里侧着身子，看不清表情。
“那你找它们的主人呗，我又不是。”
妖尊的声音低沉了几分，“它们没有主人了。”
“我就是它们的主人。哪怕是强迫，哪怕是施展逆转之法，我也要它们开花。”
我顺势靠到了旁边的石山，两手一摊，做出悉听尊便的动作，“来来来，你来。”
“不就逆转之法吗?你施法，魂爷我到时候助你一臂之力。”
少年剑眉拢起，轻叹口气，露出几分老气横秋似的沮丧。
“这些树在这三千年了，它们的意愿，岂是那么容易逆转的。”
三千年，比妖尊这小子都大，那真的老老老老树了。
魂爷洞府中那颗老树不过一千多年，就已经长了那般粗厚苍老的皮，这些树长了三千年，居然还不曾枯槁?
莫不是树族也有养生美颜的秘笈?
“除了让梅花开放，你还想找到可以逆灵之人?”
千里不疾不徐地走了过来，也靠着石头，仰着头，一副慵懒做派。
妖尊惊讶，沉着脸点头。
“你本来很适合，法术高强，又可调灵。”妖尊皱眉，“但是你的灵力太正派了，不太适合。”
这话魂爷就要反驳了。
“合着魂爷我的灵力不正派是吧?”
四周一片寂静。
我翻了个白眼。
千里问，“你要逆灵做什么?”
妖尊没说话，整理自己的袖子，半晌才说，“逆灵者能够巩固我妖界灵脉。”
“当年天界与妖界一战，妖界损失惨重，灵脉因之受损，我父帝最终献祭自己来修补灵脉。”
“如今为了以防万一，我一直在留意可逆灵之人。”
千里的侧脸轮廓分明，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妖尊，半晌，垂眼一笑，笑容浅淡，奇怪莫名。
“你就想找到个法术高强的，能逆灵的，也不是很在乎这树开不开花?”我问。
妖尊郑重地摇头，“自然不是。”
“让梅花树开花，是我多年之愿。”
“若不会逆灵，偏又能让梅花树开花，那也是个厉害之人。”
我挑了挑眉，所以重点还是让梅花开放。
“这会逆灵之人，若所修法术的灵畴与灵树相差过大，也未必能让其开花。纵不会逆灵之人，若能得灵树青睐，被其认了主，或是与灵树有缘，能让其开花也说不定。再不然，若法术足够高强，能降伏得了这些灵树，它们自然会为你开花。”千里分析得头头是道。
我看着侃侃而谈的千里，问，“你是哪种?”
千里眉头上挑，“法术高强，会逆灵，强行让其开花那种。”
“你想说什么?”妖尊皱眉。
“就是说，你小子方法错了。若是想找逆灵之人，凭借些梅花树不靠谱。若是只要梅花树开花，你自个勤修法术就是，到时让它们会认你为主。”魂爷我好心替千里翻译。
千里笑着点头，拍了拍魂爷我的肩膀以示赞赏。
妖尊若有所思，他看着光秃秃的梅花树，眼中慢慢凝其深沉的墨色。
片刻，他轻轻地叹口气，“这些年我潜心钻研逆灵之法，如今却是到了瓶颈……”
“魂爷，”兰兰抱着两坛酒跑了进来，“你看，我找到的!”
我心中不禁大喜，拿过酒坛仰头就是一大口。
这酒算不上多好，只能说不差。只是魂爷去了一趟东海，好些天都滴酒未沾，可馋死了。
兰兰学着我和千里，也靠在石头上，递出另一坛酒，“千里公子，喝吗?”
千里忙摆手，“不用，我酒量不行，多谢铃兰。”
兰兰便自己喝起来，第一口吧唧吧唧嘴，却沁得龇牙咧嘴，她吐出舌头来，“辣!”
“再来！”
我笑着又催着她喝了一口，让她一口闷了。
“你们当本尊不存在吗?”妖尊在一旁凉凉开口。
“大黑呢?”妖尊横眉，瞪圆了眼，抿着唇，似乎随时都要爆发。
“它好像出去玩了。”兰兰率先回答。
妖尊脸更黑了，面瘫着个脸，眉宇间是凝散不去的恼怒。
千里清咳一声，拉回失控的场面，“所以我说你坐镇宝地，不知利用。”
“妖尊殿位处妖界灵域，故灵气波动大，灵气充沛。你可将这里的灵气纳入灵府，使之与你自身的气血融会贯通。”
“这是个漫长的过程，但你自小生长在妖界，不出差错的话，不出千年，你定能与灵域灵气融为一体。”
妖尊心内一惊，他睁大眼睛，顾虑道，“强行将外部灵气纳入自己的灵府，会不会太过冒险?”
千里挑眉，云淡风轻道，“你怕什么?妖界灵域的灵气养你护你，并未与你自身冲突，再加上你本就体制特殊，只要你不急功近利，生出邪念，想完全掌控灵域灵气并不难。”
融合灵域灵气?这不是等于完全掌控妖界了吗?妖尊眼界挺大呀。
不过过程哪有那么简单。每个人修行，自有属于自己的灵气灵畴，强行融合不属于自己的外部灵气来增加修为，太过冒险，至今无人试过。不说时间之漫长，如此铤而走险，稍有不慎，轻则走火入魔，重则灰飞烟灭。若非孤注一掷，哪个傻子会选择这种修行方法。
千里为何要建议妖尊这小子这么做?莫不是恨极了他?又或真是希望他有一番作为?
看起来，妖尊是知道后果的，魂爷自然也没必要提这个醒。
妖尊神色凝重，抿着唇，双眼坚定，全身透着一股少年老成感。
千里眼中眸光微闪，他勾起嘴角，“先聚散灵，调动于灵府，再施于梅花树。”
妖尊点头，调动全身灵力开始聚灵。
“魂爷，什么是散灵啊?怎么聚?”兰兰完全是一头雾水，嘴边仍挂着酒渍，愣愣地看着妖尊不知施什么法。
“一些灵力微小的灵物，无形无魂，因吸收了各界灵域的灵气而凝结成一团。若是寄生在他物身上，易改变其体制，并且生成意识。”
“除却血脉传承，世上所谓成精成怪，都要经过这个过程。”
“啊……”兰兰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点头。
我挑眉，“你听懂了?”
兰兰猛摇头，“没有。”
如此真实……回答得倒挺快。
妖尊将些许灵气引入了自己的灵府，进行灵化。
千里一言不发，专注地看着，不时指导几句。
不知过了多久……
妖尊聚力于掌心，向梅花树挥去。
梅花树始终屹立不动，甚至不曾晃动分毫。
妖尊皱眉，凝神重来。
我给千里隔空递了串葡萄。
千里无意识接过，后惊讶地问，“哪来的葡萄?”
“你们怎么坐上去了?”
千里仰望着正翘着二郎腿，坐在石山上喝酒的魂爷和喝得七仰八叉，躺着的兰兰，讶然。
“兰兰找的。”我努努嘴，示意他看我旁边。
在他们一个认真练，一个认真看的过程中，兰兰已经摆好了一堆果食，还找来了许多酒。
魂爷教兰兰找到的酒确实是上品，醇香甘冽，炽热的烈劲与清凉的口感相杂，涌进喉咙，真是爽。魂爷难得见到这般合心意的酒。
千里笑了，衣袖一扬，一跃坐了上来，一颗一颗吃起了葡萄。
“味道很好，很是新鲜的果子。”千里点头赞赏，“铃兰真厉害。”
兰兰喝得腮红满面，一双大眼睛湿漉漉的。听了这话，许是受了鼓励，她双眼迷离，将一盘红色果子大力地推到千里面前，“千里公子，你……你吃这个，可甜了。”
“多谢。”千里忍俊不禁，笑着接过。
魂爷我也甚是悠闲，拣了颗红果子丢进嘴里。
千里眼眸弯弯，又亲自递了颗红果子孝敬魂爷。
“你们真的当我不存在是吧?”
妖尊抿着唇，仰望着我们，颇有几分恼羞成怒。
“你不是在修行逆灵之法麽?”我反问。
“先不管我在做什么。”妖尊抱胸，冷着脸，凶巴巴道，“你们一个偷了我的玉牌，一个打碎我妖界宝物，按理说让梅花树开花是你们要做的事!”
“我施过法，”千里放下吃食，“它们太过反抗，只开了一日。”
千里摊开双手，一脸无辜。
我仰头又是一口酒。
“你呢?”妖尊看向我。
我眨眼，又眨了眨，“魂爷不是把玉牌还给你了麽?”
“你若不能让梅花树开花，此事便不能作罢。”妖尊一本正经地说。
这是要……讹诈了?
我笑眯眯地问，“你想怎样?”
“跑去龙宫告发我?那没用，整个龙宫都把我们当恩人，哪会在乎这事。”
“跟我打架?若是之前，千里重伤，我被锁了灵力，确实有点麻烦。”
“现在嘛……”我睨了妖尊一眼，笑，“还真不是什么问题。”
妖尊眉头抖了抖，呼吸急促起来，“你这是看不起本尊?”
我诚实地点头。
千里握拳清咳一声，说，“各人皆有所长，你能在千年内统领妖界，自有你的厉害之处。但是至少现在，单比法术，你确实不是我们俩的对手。”
妖尊咬着下唇，轻轻地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