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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岭岁月长,赤血洗银枪(1)

常灵丹怕李在云耍心思,偷偷尾随,目送其离开,直到雪痕上马蹄印记全无。

  绕是三人命不该绝,冰天雪地中竟寻到了个干燥宽阔的洞穴,将衣裳盖住脑袋,饥寒疲惫,不久便昏昏睡去。

  常灵丹盘坐入定,潜心运转小霸王功,身体里仿佛有数条火线窜行,暖洋洋热烘烘,温暖如蒸笼中薄皮大馅多汁味美的包子,运转数周天,呼吸悠长均匀,气力逐渐恢复。常灵丹毕竟年纪老迈,天空尚未破晓,他已经睡意全无,轻抚酣睡如小猪的汪木鱼和马大瓜,眼中荡漾着慈祥的水波,喃喃自语:“我常灵丹叱咤风云数十载,一身本领举世无双,马上使长枪,马下使乌刀,苦修小霸王功六十年,内力充盈浑厚如江河,亲妈暴怒掌更是能让江湖名宿闻风丧胆,即使是旁门左道,我的暗器本领,下毒功夫几人能及?更有妙手医术独步江湖。”念到此处,常灵丹不禁抚掌大笑:“我真是一代天骄!我真是一代天骄!”转瞬心头忽生酸如陈醋的伤感,叹道:“天骄如何?古长存亦是天骄,持一柄疏影剑纵横天下,人居北地,名震九州,普天下能与之齐名的只有武林百年不遇的奇才千机手武真秀,可惜二人未曾交手,古长存溘然长逝,真乃江湖千古大恨。古长存英雄一世,也在酒坛子里泡了一辈子,没有子嗣,亦无传人,死前竟托付我将他的无穷本事传给有缘人!可笑,老古,你好可笑!”

  常灵丹思绪飞驰,不觉明天。

  清风微扬,旭日初生,红彤彤偏橘黄的朝阳宛如油汪汪的腌渍鸭蛋黄,常灵丹思绪起伏不定,“老古死时将身后事尽数托付给我,我死后谁能实现我的遗愿?我的本领手段岂不是要随我入土?不可,不可。将我的本领传给木鱼,大瓜?两个孙子心肠不坏,相识一场,亦是缘分……”

  常灵丹腹中饥馁,提起乌刀将昨日打死的饿虎薄皮剔骨,在山窝背风处升起一团火,猛想起此虎中了自己的淬毒暗器,毒素游遍全身,万万吃不得。

  “一不小心,险些将自己给毒死了。”

  荒山野岭,满眼白茫茫,常灵丹不知道使用何种技法,望风嗅味,来回找寻,在一颗枯死的老柳树下,竟挖出两条冬眠的长蛇,徒手剥皮去内脏,拿雪水擦净蛇身污垢,蛇肉遇铁则腥,故没有使刀剑切开,徒手扯成数条。

  常灵丹取过搭在蛤蟆狮子背上的包袱,竟取出一只小砂锅,将白雪化成水,下入两整条蛇肉,于避风处小火熬煮。翻翻捡捡,从包袱中又找出盐巴、八角、香叶、桂皮、生姜、蒜头……

  “我若是不带这些调味品,将赤练毒解药带上一瓷瓶,便不用耗费内力提大瓜、木鱼疗毒,内力充沛之时,何惧那饿虎?李在云亦不是我的敌手,何况曾长发、范高大和赵登楼此类跳梁小丑。”念到此处,常灵丹深感缘法奇妙,自顾自发笑不止。

  砂锅中的蛇肉香气浓郁的令人移不开鼻子,马大瓜和汪木鱼终是少年人心性,难挡诱惑,肉香把他们二人从睡梦中勾出。汪木鱼瞧着砂锅内两整条蛇肉出神,未曾见过,问道:“常老先生,这是什么?”

  常灵丹看汪木鱼大眼圆睁,模样可爱,忽起顽性,发出如夜枭啼鸣般的怪笑:“北域人称我刨尸老鬼,锅里还能是什么?自然是人肉。秃子曾长发年龄最小,肉质细嫩,不柴不干,我把他的腿切来吃啦。”木鱼胆小,被吓得手脚并用连连后退,连栽跟头,惹常灵丹哈哈大笑。

  “此是蛇肉,敢不敢吃?”大瓜木鱼从未吃过蛇肉,好奇心生,将蛇肉撕成小条蘸着盐巴来吃,猛觉滋味极其鲜美,张开大嘴,将蛇肉塞入口中,险些连舌头也一并嚼碎吞下。

  两人吃饱,回味无穷,瞧常灵丹也没有传闻中那般可怕,胆子渐大。

  “常老先生,北地江湖人士称你为刨尸老鬼,说你是恶鬼转世,生性爱吃人肉,当真么?”汪木鱼怯生生地问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自然自然。我掘开别人棺木,把尸体拖出来时,确实被无知村夫瞧见过几次。”

  马大瓜:“死尸肉是什么滋味?”

  常灵丹笑道:“哈哈哈哈哈哈哈,千人讹传,讹传成真,我开棺取尸是真,食肉是假。我取无主野尸,是为了解剖肢体,拆分四肢,切开心肝,仔细研究其经络纹理,助我医术能更上一层楼。”

  马大瓜听得目瞪口呆,咋舌道:“把人碎尸万段,剐的连渣滓都不剩,还不如吃掉哩。”

  汪木鱼惊道:“我家世代行医,我家长辈曾经说过,有些暗疾杂伤不能以常法对待,需要用刀割开人体,将病灶挖出,手段残忍血腥,病人常常承受不住,我以为那是传闻,想不到常老先生敢亲自尝试!”

  常灵丹暗想:“小孙子倒是懂些医术,与医道有几分缘法。”

  “何止,我解尸百具,已经摸清了人体各处的巧妙构造,著书一本《灵丹医经》,记载我毕生所学,想学么?你只要给我跪下磕三个头,叫我一声师父,我便将医书传你。”

  汪木鱼疑迟不决,突然两膝一曲,磕头如颠和尚狂敲木鱼,笃笃笃笃笃笃笃笃,数不清楚磕多少头,嘴中叫道:“师父师父师父师父师父师父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