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金收兵的齐军只是这一波的进攻失败,重新收拢队伍还要继续。
将近两千人的尝试进攻,没有火炮的支援,就靠着杵盾短剑戈矛,用着二十年前就已经过时的攻城方式,冲击着最适合低劣黑火药时代的城防,后果可想而知。
哀嚎遍野中,不知道有多少人装死卧在了这布满死亡的三百步之内。
躺在地上装死的司马长听着那些凄惨的齐语之音,叹气道:“这天下怕是要变了啊。二十年前打仗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那时候跟着贵人,贵人的战车一冲,我们也不管敌人在哪,只要跟着战车跑过去就好。远了的话虽说有羽箭,可也不想现在一样,隔着三四百步就不知道被哪里落下的铁弹砸死。”
其实天下已经变了,不然这时候打仗不会是这个样子,然而这个齐军司马长所谓的天下并不是这个意思。
那齐卒也道:“就看这个样子,想要攻下赢邑,要死好多人啊。”
司马长不屑地笑道:“攻下?哪里攻得下?你我不想死想回家,别人难道就不怕死不想回家?打到今日,已经没什么可打的了,我们不过是在替公子午死就是了。我们要是不死,不击败墨家,他就得死。”
这简单的道理经过简单的描述,周围的人顿时发出一阵阵了然明悟的哦哦声。
这样简单的道理,可以被这些自小生活在村社的士卒所明白,再难的道理便不需要。
但并非是所有这些趴着装死的人,都只用这样的道理来诠释自己装死装的心安理得的行为。
譬如数百步外的另一侧,也有一个人在那装死,但他的身边只有自己,并没有其余的伙伴。
偶尔炮声响起的时候,他会悄悄抬头看看远处的动静,怅然道:“夫子言,天下万物,莫贵于生。利于生则为,害于生则止。若天下人人贵己贵生,又何来这战乱纷纷?”
“夫子学于杨子,杨子之学,方为真理。可叹墨家,却以为他们可以用什么理性推出最合理的天下,弄得天下烽火,倒也可笑。”
装死的这人说完,摇摇头,又回头看了看正在组织第二波进攻的齐军,骂道:“为一人之利,而损万人之生,桀纣之行也!田氏岂不亡矣?”
既是“天下万物莫过于生、利于生则为、害于生则止”,那么战场上装死自然是心安理得。
临淄富庶,文化昌盛,除了墨家的学说在临淄传播外,杨朱的学说也在临淄大行其道。
此时天下,黄老五德与天人感应与儒家还未融合,仲尼逝后儒家式微,或者说完全难以融合生产力发展之下、诸侯纷争之世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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