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卿恢复的倒是很快,下午就能活蹦乱跳了。
秋日的暖阳洒下丝丝金线,空气中蕴着惬意,花园里的金菊朵朵饱满娇羞,躲着来回穿行的人儿。
陈卿在床上躺烦了,便起身在府里闲逛,沐浴在暖阳里,看着王府里怡人的景色,觉得自己的小日子舒服极了。
老杨从远处走来,看到陈卿,便走进笑道:“陈卿,恢复的怎么样了啊?”
陈卿抬头,绽了一个笑脸,行礼道:“劳杨管家费心,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我可是金刚不坏之身,不碍事。”
老杨还是一笑,“再怎么金刚不坏也耐不住背着王爷连走了好几天啊,陈卿,这次你救了我们王爷,我杨舟先替王府谢谢你。”
说完,老杨便要给陈卿一礼,陈卿连忙制止。
“使不得使不得,杨管家,王爷之前也帮了我,我这就算知恩图报罢了,没什么好谢的。”
老杨见陈卿此刻无事,便提议让她和自己一同去幽兰殿看看王爷。
一想在这儿也是闲逛,倒不如去看看王爷恢复的怎么样了,陈卿便点点头,跟在老杨身后一齐往幽兰殿走去。
幽兰殿内。
温凉寒在大殿前面的院落里轻轻踱步,走的不急不缓,一袭白衣衣袂飘飘,配以腰间玉佩相击发出的伶伶声响,倒全然一副闲庭信步、悠然自得的景象,丝毫没有中毒的虚弱迹象。
“王爷!”
陈卿见到温凉寒真能走了,惊喜喊道。
温凉寒闻言转身,看到陈卿眉开眼笑,正向自己跑来,嘴角竟也不自觉挂上了笑容。
“王爷,没想到你好的那么快,感觉怎么样?”
陈卿跑到温凉寒身边站立。
温凉寒微微颔首,轻声说道:“已无大碍。”
老杨也来到两人身边,笑道:“太医已经将王爷体内大部分毒素清除,只剩些余毒渗入肌理过久,所以还有些使不上力气,还得进一步治疗。”
陈卿愤然道:“那群人也真是胆大包天,连下药这种手段都能想出来!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温凉寒微怔,眸色一亮,暗笑道:“也不知道某人的蒙汗药让他们昏睡了多久,倒也算是个小小的教训。”
老杨倒一下子听懂了,忍俊不禁,眼角带笑看着陈卿。
陈卿还沉浸在气愤里,没关注两人的神色变化。
“就是!我就是给他们个教训尝尝!”
“嗯?我怎么觉得,有那么一点不太对…”
“好啊王爷,翻脸不认人啊!”
陈卿反应过来,看着温凉寒的浅浅笑意,一脸的不可思议。
老杨连忙打圆场,笑道:“陈卿,王爷和你开玩笑呢,别当真啊。”
老杨心里倒是暗自高兴,他几乎就是看着温凉寒长大,二十年里,还真不见得温凉寒和谁开过玩笑,这下伤病未愈,却还有心情逗趣了。
陈卿撇了撇嘴,心想王爷一直嘉言善行,即便人是冷了点,却也彬彬有礼,很讲礼数,像是给别人下药这种手段,估计在内心深处也觉不耻吧。
自小从未自卑过的陈卿,此刻忽然生出一份心酸来,洒脱和不羁说来纵是好听,可在别人眼里,说不定就是缺乏礼教…
“也是,王爷想讽刺就讽刺吧,毕竟现在王爷能走能跳的,不像前几天那般弱不禁风,我也不能再随时威胁您了,您说啥就是啥了。”
温凉寒听着,微微颦眉。
陈卿却是毫无察觉,一个劲儿的自嘲起来,“之前我钻您被窝儿,也不听您的话,还一个劲儿的威胁您,您也没反驳一二,往哪走也只能听我的,说到底,其实内心深处还是讨厌我的恣意妄为吧,这才过了一天,便就藏不住了吧。”
温凉寒眼里的光暗了几分,眉头拧的深了几许,盯着陈卿的脸,一直未出声。
老杨见王爷神色变化,顿时感觉不对劲儿了,立马正色道:“陈卿!好啦好啦,别说了,王爷刚才就是开玩笑,你说这个干嘛?”
陈卿偏头看着温凉寒,嘴上却还是不受控制,正欲再说,却看见温凉寒眉头紧锁,全然没了刚才如沐春风的温柔,冷声道:
“闭嘴!”
这么一说陈卿不乐意了,反驳道:“怎么,王爷还真打算处置我?难不成之前说的功过不能相抵还是真心话?还真是好心没好报,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当时……”
“陈卿!”老杨见王爷真的生气了,连忙制止住陈卿。
可是却听见温凉寒说道:“本王当时便告诉你让你走,你自己非要不走。”
老杨一脸的惊恐和迷惑,明明刚才两个人还好好的,怎么说吵就吵起来?
害怕出事,老杨只得赶快打圆场,可是陈卿却也不知怎么了,不知收敛,反而一再和王爷顶嘴。
只听见陈卿气极反笑说“真是不可理喻!”
老杨劝道:“王爷,陈卿,你们都少说两句吧,你们这才刚恢复…”
“杨叔,命人把陈卿给我关到柴房!没我命令不许放她出来!”
“王爷,这…您三思啊,陈卿毕竟救了您,这…”
“好啊,关就关!当初我还真是瞎了眼,早知道一砖头儿把你敲死了,省的那么多事!”
“陈卿!这王爷毕竟是王爷,不得口出狂言!”
“来人!把她给我带走!”
“这……”
陈卿还是被人带走了,哪怕被带出了幽兰殿,可仿佛还能听见她若隐若现的喊叫声。
老杨彻底懵了。
自己是劝这个也不听,劝那个也不听,自己好心叫陈卿过来看王爷,刚才还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两个人便能从恩人变成仇人,着实是愁死了老杨。
温凉寒看着还是一副生气的样子,胸口一个劲儿的起伏,努力按下自己的气愤。
老杨叹了口气,小声说道:“王爷,这再怎么说,陈卿也是您的救命恩人啊,还染了风寒,您因为几句话便把她关进柴房,这说出去,别人会怎么看您啊?”
温凉寒眼里还是愠色,却也冷静了些许,对着老杨说道:“杨叔,你方才也听见了,她说的那是什么话?!口出狂言,不可理喻的分明就是她。”
老杨:……
倒不是替陈卿感到可怜,反倒是听了温凉寒的话,老杨是越听越不对劲,之前要是有人对温凉寒不敬,温凉寒便直接依规矩处置,从不废话一句,如今这般,怎么听还能听出一丝怨气,倒让老杨越来越捉摸不透了。
那边,陈卿成功又来到了小柴房。
气呼呼的刚坐下,陈卿便听到门外张馒和徐一闪的声音。
“卿姐,你没事吧。”张馒隔着门扯着嗓子喊。
“没事!就是当时瞎了眼!早知道让那温凉寒自生自灭去吧!”陈卿还是没有缓和下来。
徐一闪忙道:“陈卿,我刚才也听说了,你这次说的话也是有点儿过分了,再怎么说,那可是王爷啊。”
张馒也附和:“对啊卿姐,你平时和我们说说也就罢了,可是王爷毕竟是一家之主,你之前和别人说话都挺有分寸的,怎么今天火气那么大啊?”
陈卿见两人还是来劝自己的,气道:“滚!都给我滚!”
张馒在门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卿姐,你怎么能让我们滚呢,这阿玄刚和我说了你被关,我立马就带着徐胖子来了,我们知道你现在生气,你先冷静冷静好好想想,这次,你说话的确是有些过了。”
徐一闪也苦口婆心劝道:“陈卿,我们几个这交情还能害你不成,上午你和我们还一个劲儿的谦虚,怎么真到王爷身上,还居功自傲起来了?这可不像你之前的风格啊。”
见陈卿一直没回话,徐一闪冲张馒使了个眼色,张馒会意,“卿姐,你想想,王爷本来被人陷害中毒就已经够憋屈的了,你还去戳他痛处,王爷怎么说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还敢说一砖头砸死他,我的卿姐啊,我们毕竟还是做奴才的啊。”
徐一闪无缝连接:“我来这王府那么多年,王爷对我说过的话都屈指可数,天生一副冷面孔,更别提什么和别人开玩笑了,一句玩笑话而已,你何必当真啊,我们之前也开了那么多玩笑,你也从来不计较,为何偏偏要和王爷顶嘴呢。”
“你们走。”
说了半天,陈卿只回了一句,语气倒是冷静了许多,像是把他俩的话听进去了。
徐一闪和张馒互相看看,面面相觑,却也听话走了。
的确听进去了。
以为自己能我行我素一辈子,从不在意别人如何看法,此刻,却行不通了。
其实刚才一坐在柴房里,陈卿内心深处便后悔了,可是当时气还没消,总得有一个撒气的时间,刚才听徐一闪和张馒两人一说,心里的气焰更是越来越小,后悔愈来愈多。
听门外两人脚步声渐渐消失,陈卿双手拍着脑袋,忍不住骂道:“陈卿!你个猪脑子!刚才这张破嘴都干嘛了啊!”
“刚还和老杨说自己知恩图报,倒还真恬不知耻的讽刺这讽刺那,怎么现在脾气大的连玩笑话都听不的了!”
“揪着一句话不放,陈卿你真是丢人!”
陈卿脑子里一遍一遍回忆自己刚才说过的话,每回忆一遍便对自己厌恶一分,最后陈卿更是直接坐在地上抓着头发干蹬腿儿,心里满是焦急和后悔。
晚上,小堂偷偷来给陈卿送饭,把好几样菜从柴房的窗户送进去,陈卿接过,满是尴尬道:“小堂,你也听说了吧,是不是也觉得我特别无理取闹?”
小堂倒是冲着陈卿一笑,“陈姑娘,先别多想了,王爷现在也是在气头上,你也别再胡思乱想了,好好吃饭吧。”
陈卿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看着手里的馒头小声喃道:“我这几天可能真的是飘了…”
怎么能这样?
又是救命恩人变仇人。
忽然,陈卿往窗外看了一眼,神色颇为紧张。
“对了小堂,你以后别偷偷给我送饭了,要是被王爷知道了,说不定还会罚你呢?”
小堂摇了摇头,轻言浅笑,“我刚才往这边来的时候,阿玄已经看见我了,现在还没人把我撵走,想必也是王爷的意思,你就安心吃吧,没事的。”
陈卿听了倒也没觉得多高兴,就是感觉,这手里的馒头,一点也不香,又酸又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