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岔巷,天还没亮,我本来想请刀红铃喝碗糖水的,奈何整个龙王滩,连卖水的鬼贩都没有。
还是小红铃提醒了我,这些鬼贩可不是善茬,他们的东西真要是吃了,什么后果都可能出现。
想想也是,我只能做罢。
临分别时,我死皮赖脸给她留了手机号码,让她放假了记得一定打电话给我,我请吃大餐。
第一当然是套路套路这个杀人如麻的单纯不良人了,看看她后面站着的是谁。第二嘛,我是真好奇这斗笠薄纱里面,到底是副什么样的面孔。
声音虽然冷淡,但是清脆好听,身材曼妙,一袭红裳,非常夺人。
心里想着,出去吃饭,你总不能还戴着斗笠吧。
只是她没点头,也没摇头。
离开龙王滩,找贵叔要回手推车后就出了鬼市,开车回去。
现在非常时期,我不能按照老习惯来。
那群想杀武斌的人,现在估计已经狗急跳墙了,要真的把我逮去毒打逼供,不是白白倒霉?
回到佟彤家的大别墅,停好车,开门轻手轻脚进屋上楼,本来还想敲佟彤的房门,发现没关。
床上没人,被褥平铺着,没有睡过的痕迹。
进去打开灯,就看到电脑桌上放着张字条:人已找到,姐回家前,你不要再出门。
看来武斌已经露面,这样的话,应该是真正开始收网了。
回到三楼自己的临时房间,不仅是套间,还带着个书房,简直不要太美好。
洗漱一番,又煮了壶美式,我打算先将今天凌晨的收获整理一下。
是的,就是那堆竹简。
铺好书桌,我戴上手套,将竹简一一放好,一共十一根。
基本已经污损,只留下了七个还能辨认的字符。
一一检查后,我发现,其中三根能辨认出字符的竹简在强光手电下,几乎碳化的简身上折射出如墨玉一般的光芒。
摘下手套,我将手指在这些微微凹陷的字符上抹过。
竹简上的字是用毛笔就墨书写的,而非很多人以为的刀刻。
“入木三分。”
我不由赞叹。
书写这些字符的人,一定笔力深厚。
我甚至猜测,此人是否用了“术”。
这些字符我看不出含义,不知道属于什么字体,但是我见过!
正是《巫鬼真本》的第三部分,夹杂在道教讳字、合字之间的第三种字符。
如果我没猜错,这就是所谓的“大梵隐语”。
道家三大秘字中最神秘的文字。
同样源出《度人经》。
不是道门中人就无法接触到的秘字,所以冠之以“隐”。
也就是《洞玄灵宝度人经大梵隐语疏义》里说:“隐者,隐秘不显於外也。”
我之前问过佟彤,她告诉我,能够将大梵音语书写出来的人,必定道法高深。
听着好像很玄妙,倒是很符合“道”的本意。
道不可道,妙不可言。
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道家的“大梵”,不是指梵文,而是“道”、“炁”。
不过,道家同时认为,大道同源,殊途同归,梵文之音,同样是释道“真言”。
所以《度人经疏议》里面又这样解释:“(梵)音故是真文之音耳,道以音化彼,以文化此故也。”
我从保险柜中,将《巫鬼真本》取出,同时庆幸今晚没有把它带着,而是和八大山人的山水立轴、《心得》以及那组血玉收到了一起。
由于对佟彤说了谎,我自然没敢把着本古本再拿出来,所以无法确认这些字符是否“大梵音语”。
仔细对照,七个字符中有四个一样。
这样的话,我只要把竹简拿给佟彤,大概就能确定这个猜测。
但是我也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
重新将《巫鬼真本》收好,一边盘算着怎么和佟彤“坦白”——我估计她已经早等着了。
那双柳叶眼,可不简单啊。
外面天色渐亮,我收拾了一下心情,拿起“解甲”,走出了天台。
佟彤家的这栋别墅高两层半,我就住在连着天台的三楼,就像她之前说的,现在整个三楼都是我的。
顺着天台上的楼梯,来到三楼顶,这里,有一个八卦地台。
是佟彤她老爸平时打坐的地方。
在地台上盘膝坐下,我运转吐纳之法,按照刀红铃所说,“沟通”起解甲。
“人刀合一,是‘藏刀’的根本。”
而“合一”的前提,则是要和欲藏之刀建立联系。
有过和黑木牌“建立联系”的经验,我大概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万物有“灵”。
刀自然有“刀灵”。
沉神入定,观想解甲的“刀灵”。
不过,佛道对“本尊”的观想,都是有形象可以参照的,“刀灵”却没有。
佛家的“法”,和道家的“炁”,本就是“无形”的,“有形”,只是为了让道众方便修行。
所以,我直接按照自己的“方便”,观想刀灵的形象。
——也就是萌萌哒的“小红铃”。
此事缘起就是刀红铃,而且她戴着斗笠,遮住了容貌,这是最适合借鉴的形象。
五官传神,最难观想。
这就像画画,我现在不过小学毕业水平,自然没办法像国家级大画师一样,心到手到。观想尚需一笔一画、循序渐进,慢慢来。
直到被太阳晒得受不了,不要说观想,我连静心都做不到。
“急不得啊。”我叹了口气,爬下地台。
盘坐不得入定,气意难以通达,所以腰酸腿麻......
下到一楼,佟妈妈已经准备好了早餐出去晨练。
老火白粥和猪肠粉,目测佟彤没那么早回来,我顺便把她那份也吃了。
吃完还没起身,佟彤居然就顶着黑眼圈回来了。
“搞定了?”见她脸色阴晴不定,我只好小心翼翼地问。
她在我对面坐下,点了点头。
“就剩一碗白粥,喝吗?”
见她摆手,我才松了口气。
“武斌辞职了。”她眯着浓浓的睡眼,与其说审视我,不如说已经困得睁不开。
我闻言一愣,心想这家伙不会真准备入赘豪门吧?
还没开口问,就见到佟彤趴餐桌上睡着了。
我去拿了件外套给她披上,然后出到院子打武斌电话。
“嘟嘟嘟,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