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母看着颜父虚弱地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双唇发白无色,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颜母似是抱怨又似是心疼地说:“我知道你一直以来对儿子的那件事没有放下,心里头有气,也不好受。我心里也不好受,可是你也不能用各样对你自己。
我也知道你不想让这样草芥人命的家庭培养出来社会败类去祸害更多没权没势的平民百姓——但是你为了这样的人渣让你自己的身/体受到伤害,值得吗?
你知道不知道,医生说要是发现得晚一些,你就……你就要动手术切胃了。
我在你身边照顾你,你都不在意你的健康状况,要是我不在你身边了,你是不是不到最后一刻都不会来医院。”
颜父拉着颜母的手,把她拉到他的床头边,用纸巾帮她擦眼泪,“老婆,我错了,我下次不这样了。我保证,真的。
我知道你心疼我,但是我找人调查了他们这么年,也收集到很多有关于他们贪/污/腐/败的证据……那时候他们家的根基已经开始不稳了,而且在他们背后支持他们的人有一部分退出了。
如果我不趁机对他们动手,那我后面更没有机会了。”
颜母依偎在他的胸膛上,双手避开针头,小心地覆盖在他吊着针水的手背上,试图用自己掌心的暖意传递到他那因为有针水的输入而冰凉的手。
颜母抑制心中的担心和害怕,“我不管,你这一次已经要把我吓死了。我不允许你有下一次,我绝对不允许。”
颜父微微地收缩环抱着颜母的双臂,“好,不会再发生了。我一定好好照顾自己陪着你活到一百岁,看着阿火结婚生子。”
颜母在颜父散发着暖意的胸膛待了一会儿,然后起身回家给颜父煮午饭。
……
颜母一边炒菜煲汤,一边思考着是否要把这个消息告诉阿火。
颜母把汤和饭菜放进保温盒里的同时拨通了颜琰的电话——“阿火,你爸生病住院了。”
颜琰语气平淡地询问:“他怎么了?”
颜母:“阿火还记得之前欺负你的那个人吗?”
颜琰愣了一会,“记得……怎么了?”
颜母:“当年你爸为了你去找那户人家对质,想让那个人给你道歉。
谁知他的父亲夏漠仗着自己权大势大,反倒打一耙,差点让你爸受冤枉入狱。这也是为什么我当初要带你去国外治疗。
后来你爸始终想给你讨回一个公道,也不想有其他人的孩子受到和你一样的委屈。所以你爸这些年就一直在调查夏漠,并收集他贪污腐败的证据。
大概是做坏事的人总要受到上天的惩罚——有一天,夏漠利用职权在背地里做着一些非法的勾/当的事被人曝光在网上,引起了广大网民的强烈抗议。
上面的人也因此开始调查他,甚至给他停职。但是夏漠毕竟是有很多的关系网的人,你爸害怕网民对这件事的关注度下降后,他会利用他强大的关系网神不知鬼不觉地恢复原来的职位。
所以你爸决定一定要在此时给他重重的一击,直接把他送进监狱里。
你爸为此熬了几天几夜,忙着想办法、找人送证据,好不容易把夏漠和他妻子送进监狱里。
你爸又开始各种搜寻证据,想着把夏钰送进监狱里。
……等夏钰也进了监狱后,你爸的身体也撑不住了。
医生说要是再晚一些时候,可能就需要把一部分的胃切除了。
阿火,你爸这么多年来不是不关心,他只是对你当年的事情深感愧疚,不知道怎么和你聊天,也不知道用什么样的方式关心你才不会被你反感。
但是你爸一直在暗地里关心你的一举一动,每次他得知你在学业或是商业上取得的一些成绩的时候,他总是骄傲地说:“我儿子就是最厉害”。
阿火,你这几天有时间就去医院看看你爸爸,和他聊聊天,好不好?他真的很想你。”
颜琰听着母亲最后用着卑微的语气询问自己,心里五味杂陈。他当年一直以为父亲是因为对自己太失望了。所以不想和自己聊天,却从没想过父亲是因为太对自己太愧疚了。
后来他长大了,也就不再渴望得到父亲的关注,甚至有时都会忘了自己还有个父亲——可是父亲却一直关心着他,甚至为了给他讨回公道受到了生命的威胁。
而自己却早已把他抛掷脑后,这样的自己和禽/兽有什么区别呢?
颜琰沉默了很久,久到颜母以为他要拒绝的时候,他说了好。
……
颜琰从颜母那得到医院的地址和颜父的病房号后,就驱车直奔医院。
颜琰把车停在医院的停车场,他坐在车上久久不肯下来,仿佛被定在了车上。
颜琰最后还是从车上下来了——他询问医院工作人员病房的位置,然后紧张地朝着病房走去。
但是当他停在病房的门口的时候,突然发现他好像什么都没有买,也有没准备。
他站在病房门口,正犹豫着要不要跑出去买一些水果再回来或是明天给颜父熬一锅汤带过来。
一个护士拿着针水,“你好,你能不能让一下,我需要进去给里面的病人换针水。”
颜琰站到一旁,护士一打开门他就看到颜母在给颜父喂饭。
护士走进去后,颜琰同手同脚得跟着也走了进去。
颜父看见颜琰的那一瞬间,整个人都愣住了。
颜母笑着说:“阿火来啦,你帮我照顾一下你爸,我把饭碗拿回家洗洗。”
颜琰没有说话,只是僵硬地点点头。
……
当整间病房只剩下颜父和颜琰的时候,空气仿佛静止了一样。
最后还是道行深的颜父开口打破了沉寂,“你都知道了?”
颜琰把自己把自己的视线从病房的窗户移到了颜父的身上,深深地鞠躬,满怀歉意地说:“对不起。”
颜父微微一笑,“阿火可以过来让爸爸看看你吗?爸爸已经不记得多久没有和你在一起聊天了。”
颜琰走到颜父的病床边坐下,有些无措地低着头。
颜父拍了拍他的肩膀,感慨地说道:“你小时候总是喜欢坐在我的肩膀上,不知不觉中小阿火已经长成了大阿火。
阿火,你没有对不起爸爸,一直以来都是爸爸对不起你。是爸爸不够关心你,到最后你进医院了,我才知道你的委屈。
如果当初我能多关心你的日常生活,你也就不会被那样的病痛折/磨。”
颜琰看着已经哭着泪人的老父亲,对于从来没有见过父亲哭泣的他来说有些不敢相信——父亲的眼泪似乎把他和他之间的那层隔阂消融了。
颜琰把纸巾递给颜父,“爸爸,我的病已经找到了最好的药,所以不用怕再犯病了。”
颜父不赞同地说:“药有三分毒,不可能一直吃。”
颜琰微微一笑,“不,她不能吃。我改天会带她过来见你们。因为在她那里,我得到了更好的治疗。”
颜父欣慰一笑:“好!好!”
颜父随即又和聊起了颜琰的公司的发展……
颜琰和颜父聊了大约一个小时后,颜母回来了。
颜琰这才想起来家里还有一个小可爱等着投喂,于是便起身和父母亲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