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斯恬把桌子上的残羹剩饭收拾一番后,坐在椅子上等待颜琰的回归。
颜琰结束会议通话回来,看到杨斯恬一个呆呆地看着桌子上的饭菜,“怎么了?”
她回过神来欲言又止地盯着他,摇头说道:“没事……你刚才都没有怎么吃,再吃一点吧。”
他说了一声“好”后坐下来开吃,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他知道她总会和他说的,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与其逼迫她说出来闹不愉快,还不如让她顺其自然地说出来。
……
颜琰吃饱,两人一起收拾桌子洗碗。一切都结束后,他和她坐在沙发上相拥无言。
杨斯恬把头放在他的肩膀上,右手轻拍他的后背,“阿火。”
颜琰抚/摸她的秀发,“嗯。”
她再三犹豫过后还是问出口了,“你为什么……会得抑郁症?”
他抚/摸她秀发的手停顿了一下,“恬宝想知道吗?”
她用头蹭他的脖子,俏皮地说道:“唔……阿火是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他把她的一小束长发缠/绕在他的食指上,用和她一样俏皮的语气问道:“唔……恬宝是想说真话还是假话?”
杨斯恬在他的肩膀上轻轻咬一口,娇/嗔地说道:“好好说话。我问你问题呢?谁让你反过来问我的。”
颜琰抓起她的手,假装在虎口咬了一口后放下,“恬宝把我哄开心了,我就告诉恬宝。”
她一反常态没有在他的怀里撒娇,而是双手搂/住他的脖子,一脸认真地对他说道:“阿火,过去我不能和你一起承担那些伤痛的过往,可是我希望在未来的日子里我能和你一起分担你的开心或者不开心又或者是痛苦。”
颜琰把头埋进她的颈间,笑着说道:“我的父母很恩爱,夹在他们中间的我像个第三者。”
他停顿了一会儿,用平淡的语气说道:“我父亲在我小时候忙于工作,回家的时间少的可怜。我母亲担心他的身体,所以就把我送到爷爷奶奶身边后她就开始照顾我父亲的工作生活。最后就是我一年和他们相处的时间加起来不超过二十四小时。
所以我的父母亲于小时候的我而言,和陌生人没什么差别——爷爷是/革/命/老/红/军,从小他对我的言行举止、生活方式管得很严。那时的我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别人家的孩子,到但大概就是太乖了,所以才会被人欺负吧。
我小学是在镇上的小学上的,每天爷爷奶奶都会在校门口等着我,然后接我回家。但是到了初中,我父母认为我需要接受更好的教育,所以就把我安排到了C省省会的一所三甲级学校当插班生,而那时我的父母亲仍旧很忙,所以我住宿在学校。
因为是插班生,所以刚开始的时候没什么愿意跟我玩。到了后来,因为我的成绩,班里有一个人男生看我不顺眼。
于是他联合班级里的大多数同学欺负我,可能是因为他父母亲有些权/势,所以班里的人都比较怕他,老师也不敢惹他。
就这样,我在一个被孤立的环境生活了一年多,而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我无数次想和爷爷奶奶说自己处境。可是话到嘴边又被我咽下去了,因为我深知他们希望我能和同学好好相处,我害怕自己把这件事说出来会领他们失望——寒暑假我回到爷爷奶奶身边的时候,他们总说我长大,变得越发的稳重了,不像从前那么活泼开朗了,但其实我是变得抑郁了。
我和我的父母亲不亲近,而且他们连我的家乡会都没有时间参加,更别说和我谈心了……初二期末的时候,我考了全校第一,那个男生终于忍不住了。他带着一群人群殴我,班里的人都看着,没有一个人出手帮忙,而那个男生还把这一过程录下来。
后来我被送进医院,班主任打电话通知我的父母亲。醒来后崩溃的我看到我母亲在我床边哭,那一刻我觉得自己也许就不应该来到这世上。
我只知道班主任知道我父亲是C省省长的时候,都被吓坏了。至于后来是怎么处理的,我也不清楚。因为我母亲带我出国治疗顺便在那上学……
我犯病严重的时候会乱扔东西,甚至会打人。治疗期间,全家人都哄着我、顺着我,对我小心翼翼,也不敢让我一人独自待着。他们觉得都是他们的错,才会让我得抑郁症——我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见过爷爷哭过一次,可是在我治疗期间他都把眼睛哭肿;我父母亲在一夜间老了十几岁,奶奶因此突发心脏病。
直至现在他们都还是这么认为,但这并不是他们的错,可他们却都为此付出了代价。错的明明是那该/死的校园暴力。”
颜琰看怀里的小/可/人紧紧地搂住自己的脖子在自己的怀里不停地啜泣,觉得心里暖暖的同时又觉得有些好笑。他拍着她后背,“恬宝怎么哭了?都已经过去了,以后阿火有恬宝陪着,再也不会遇到这样的事,因为恬宝会保护阿火,对不对?”
杨斯恬把眼泪蹭在他的家居服上,“呜呜……那些人是坏人,他们该/死,呜……呜……要是……呜我以后碰到……这些人,我……呜呜呜呜,非得把他们打得满地找牙……呜呜呜。”
颜琰抬起她的脸,用纸巾帮她轻轻地擦去那如同一粒粒珍珠往下掉的眼泪,温柔地说道:“对,恬宝会保护我,所以我不怕。但是恬宝能不能不要哭了……恬宝是因为不想和阿火在一起,所以才哭的吗?”
她瞪了他一眼,再次把头埋进他的颈间,她的眼泪顺着他的锁骨往/下/流,哽咽地说:“我……我只是……太难受了。呜呜……他们怎么能这么对你。他们还是不是人……不……他们是禽/兽/不/如。”
他用他的下巴蹭着她的头,试图平复她激动的内心,“恬宝,过去的事我们没有办法改变,但是未来的生活可以。而且你大概不知道,我能遇到你是何等的幸运。”
杨斯恬哭着哭着就睡着了——颜琰把她放在床/上,搂着她,端详她的睡颜。他心里的那一片净土再次被她净化了一遍,她用她自己的爱包容他所有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