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章

江南烟雨总是受不住来自北方的墨色浓稠。

　　段城已经坐定，见顾未年仍旧一副清冷的样子，他轻声叹了叹，殊不知面前这人已经换了影子。

　　“师尊……”

　　段城这一声使得顾二转过头去，因着陌烛，顾二骨子里的暴虐散了个干净。

　　“说。”

　　原本的清冷模样，变成了面瘫味儿。

　　“师尊……为何总是不笑笑，师尊天人之姿，笑起才更好看才是……”

　　顾二倒也没怪罪，只是微皱着眉。

　　他不会笑。

　　说出来也可悲，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是什么样子，是人是鬼。

　　段城以为顾未年不是很开心他这样讲，便不再说话。

　　陌烛觉得他可能拿了个假剧本。

　　段城越来越奇怪，前几天还“哎呦我好恨他”“哎呦我跟他没办毛钱关系”，然鹅今天就转性了？

　　不会也有精分吧？

　　陌烛觉得自己真是哔了狗了。

　　顾二也不说话，掀开窗帘，看着外面成片的梅林。

　　开得极艳，南方很少降雪，像南陵清歌——就他们所在的地方，南陵十八城之一的清歌。

　　南陵的梅花是很少开的，像这样的成片梅林开得绮丽绝艳的更是不多。

　　顾二不知道，他只觉得这花真的很美，他从未见过。

　　车外的车夫也闲不住嘴：“往年这里的梅花向来是开得艳的，就这一处啊，那些个公子小姐整日开啥子会……今天算好运，没碰见呢……”

　　顾二没接话，到是段城声音带笑：

　　“师尊，这番美景到是少见的很呢。”

　　许是因为顾二刚来就见段城的缘故，多了几分别样情绪。

　　也意外的纵容。

　　顾二放下帘子，转眸向段城看去，颔首。

　　“你可见过？”

　　顾二将眼眸移开，淡淡问。

　　段城招牌式笑容：“自是什么都见过的，说与师尊听可好？”

　　听着传来的交杂笑意的话语，顾二一僵，他冷然到：“不必。”

　　可段城仿若未闻，头微微向上仰着，看着马车盖似乎又在想别的东西。

　　“上修界也是有很多地方可观的，就将暮河边，海棠花盛，夜阑烟月，竹亭晚船，待上元时明灯满三千，河上莲雾如仙……”

　　段城似是在回忆什么，最后又说：“如若是师尊临此，芳华万千也不过如此。”

　　拍了一波很有文学含量的彩虹屁。

　　顾二愣了片刻，随即将帘子又掀起，看窗外，发丝遮住了微红的耳尖。

　　梅林已经过了，现在在山中，顾二看不到什么东西，便将帘子放下。

　　“师尊？”

　　见顾未年这样段城有那么稍稍的疑惑。

　　“嗯，继续罢。”

　　顾二身子有些僵硬，对上段城就莫名不自然。

　　段城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笑起来，不同于之前的招牌性笑容，此时的他异常让人移不开眼。

　　少年人的笑声总是爽朗的，而这带着段城独有的一份的清淡。

　　顾二有点羡慕，他总觉得自己是怪人，除了皱眉思索疑虑震惊以外，所有的情绪都与他无关。

　　他没有说话，闭眼靠在窗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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