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成跑腿的了

半个月的相处，郝安全也看出来了，郑毅不是不知道怎样安全作业，而是人的惰性使然，想着图省事，才会有一些不经意的，习惯性违规作业。正如郑毅自己所说一样，班前会天天讲安全，耳朵都听出茧了，谁还不会安全作业啊。

　　在外人看来，电工算是一门技术活，但实际上也就那样。成品车间设备就那些，设备故障基本是一些重复性故障，工作久了之后，与一线工人每天面对的重复工作，其实没两样。只要不是傻子，跟着师傅学上几个月，大致处理一点简单的设备故障，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电工班其他岗位转岗过来的老人，孙小亮与郑威，基本就是这种情况，电工理论知识未必知道多少，纯粹是个熟能生巧。

　　他俩，属于时代产物。

　　对于这种电工，还有一种说法，车间电工。所谓车间电工就是，出了所在车间，想要在外面靠电工活混口饭都难。

　　这种时代造就的车间电工存在，与之相应的，还有一些不可思议的笑话。某某女电工，在单位当了一辈子的电工，连家里的一个灯泡都不会换。更厉害一点的，拿低压试电笔验高压电，差点被电打死，也是真实发生过的。

　　到了如今，企业越来越注重安全，这种职业乱象自然没有了。像郑毅与胡静，以及王记文，全是专业对口的职校生。不管他们在学校学的怎样，至少到单位工作以前，还是有一点理论知识支撑的。

　　人总喜欢找与其他人的共同之处，如郑毅他们几个，自认是科班出身，心里多少有点看不上野路子出身的郑威与孙小亮，只是不会表露出来就是了。反之，孙小亮与郑威，觉得新来的新人不懂尊重老人，还没有眼力见，从来不会主动帮忙做事。不该自己的事，更是想都别想他们会动手。

　　成品车间电工班，班员之间的矛盾，就连郝安全这个外人，不用多久都看出来了。可以想见，电工班班员之间的不和谐，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基本谁都心知肚明，都不会避讳什么了。

　　在郝安全的心里，隐隐觉得电工班这种情况有问题，但又具体说不上来哪里有问题。近段时间，董书文给他讲了不少，成品车间以往的安全事故案例，可是没有一起安全事故，是因为班员之间关系不好造成的啊。

　　再说了，连各岗位的作业指导书上，也没有必须班员之间保持良好关系这一条。想来想去，郝安全也没有想明白，这种班员之间的不和谐，到底有什么问题，索性就不去想了。

　　更何况，自己还是一个新入职的新人，说什么也不会有人在意。反正，他又不是电工班的，别人班里的矛盾，与他也没有太大的关系，何必多嘴做得罪人的事情。电工班的事情，许江河是不想别人知道的，郝安全是记得的，所以他也没有给董书文提过电工班的事情。

　　郝安全就像一个过客，在电工班待了一段时间，基本熟悉了电工作业之后，又被董书文带到了钳工班，熟悉钳工平时的工作事项。作为一个安全员，了解所有岗位的工作，是必须具备的职业准则。

　　对于自己师傅甩手掌柜的行为，郝安全倒是没有觉得不妥，反而觉得十分有效。别的不说，在电工班半个月的时候，郑毅他们手里捣鼓的时候，具体在做什么，郝安全可能说不上来，但是他们有没有违规作业，他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

　　与之前一样，董书文给钳工班班长打了招呼，郝安全在钳工班的“学徒”生涯开启了。成品车间钳工班的构成，与电工班差不多，人员紧张前提下，什么电气焊工，什么钳工之类的，没了细分统一到了一个班里。

　　到了钳工班，郝安全才真正意识到，成品车间员工老龄化问题，究竟有多么严重。钳工班的平均年龄，都差不多有五十岁了。自然的，钳工班没有与电工班一样，新老员工之间的矛盾存在。

　　没有员工矛盾，倒不是说钳工班就万事大吉了。老员工多了，队伍不好带啊。钳工班里都是老人，谁的话都不好使，根本就管不住。迟到早退的，简直是家常便饭。

　　这种情况，又是一个郝安全感觉有问题，同时自身又没什么办法解决的头疼事。考勤方面的事，也不是他一个安全员能说了算的。

　　几天相处下来，由于郝安全的不多事，钳工班里对他的存在，倒是没有像在电工班时，有着排斥心理。反倒，他们个个很喜欢这个小伙子，跟在自己身后看自己做事。没别的，他们是真不介意，指挥郝安全拿个工具，跑个腿什么的。

　　自从郝安全来了钳工班之后，钳工班每次班前会过后，又多了一个新节目，那就是抢人行动。这不，又一次开完班前会，立马有人对郝安全说道：“小郝，今天跟我走，等会我去换水管，到时候我教你几招，包准以后你家水管坏了，不用花钱请人处理，自己就能搞定了。”

　　“换个水管而已，能有什么技术含量，我没进厂之前，自己在家就学会了，还用别人教？”钱大勇挤到了郝安全身边，说道：“小郝，你不是还没上过高空嘛，我们今天得去吊车上工作。你跟着我，帮我拿点东西上去，我带你去咱们车间房顶看看。”

　　最后一句，无疑暴露了钱大勇，想要郝安全给他当免费劳工的目的。郝安全早就习以为常了，没急着表态，而是打算等等，还有没有自己更感兴趣的事情。

　　郝安全在钳工班，有着高度自由，钳工班班长也没指定谁带着他。他想跟着谁一起，完全出于自己的自愿。这也是为什么，钳工班众人要争抢郝安全的原因了。下手晚了，就没人给自己打下手了。这老胳膊老腿的，能节省一点力气，就节省一点力气，多好的事啊。

　　见郝安全没急着表态，下手晚了一步的李铁，感觉自己机会来了，说道：“人家小郝刚来，你还真敢让他上高空，也不怕出事。小郝啊，你还是跟着我，今天我们就在地面工作。不光有电气焊的活，还得抡大锤，花样比他们多多了。”

　　电气焊，抡大锤，郝安全眼神亮了。就像路边有人开挖掘机施工，总能吸引一群大老爷们围观一样，这些力气活，对男人总有着莫名吸引力。

　　“行，李师傅，我今天跟着你走。”郝安全没有犹豫，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得了，今天没人使唤了。”尘埃落定，有人欢喜，有人愁。最终没能争抢到郝安全的其他人，心里想着下次得想个有诱惑力的理由，只能各自拿着手里的工具，出门工作去了。

　　“小郝，你放心，你跟着我，不用你出力。”虽说自己也是想着让别人帮忙做事，但李铁觉得还是委婉一点。

　　“李师傅，不用说那么多，能帮把手的地方，尽管让我来就是。”郝安全一副我都懂的样子，回应道。

　　“小郝，你人真不错，我就不给你客气了。”李铁就走个形式，郝安全都说不客气了，他当然不能客气了，不由分说的，什么扳手大锤的，一股脑的交给了郝安全，自己落了个两手空空，好不自在。

　　“行吧，就当锻炼身体了。”郝安全吃力得拿着手里了工具，自我安慰的想着。

　　这几天钳工班里众人，只要小郝问什么，都会尽心尽力的说个明白。别人都帮忙了，郝安全还真不好意思，一直在旁边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