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较量
宋渊作为内侍大总管兼皇帝身边的红人自然是后宫中人争先恐后巴结的对象，因此他笑眯眯坦然收下容臣塞过来的荷包，临走时挑了几个吉祥话说顺便提醒容臣。
“你叫你们家主子今儿个好生准备着，咱家瞧皇上的意思，今晚可是还要来看昭仪娘娘”
送走了宋渊，容臣带着清桃她们到库房捯饬地方存放这些物什去了，清欢则按戚荣语吩咐为她蔻丹，浸染了几次后那青葱似的指甲变得透亮粉红，戚荣语仔细端详着觉得挺满意，她又不是皇后还要时时端着国母的风范，一个合格的妃子首先要会为悦己者容。
“清欢，反正也闲来无事，随我去御花园走走吧”
“诶，奴婢这就下去准备”，清欢干脆应下，回头才想起来，又问道，“娘娘，今日皇上赏赐的东西里有一只通体碧绿的镯子，奴婢瞧着成色是一顶一的好”
“戴上吧”，戚荣语淡淡回道，说不定能跟皇帝来个偶遇之类的，戴着他赏下来的东西就算不能加分至少也不会扣分。
光滑的卵石路很好的阻绝了戚荣语一行人的脚步声，咕咕叫的布谷鸟仿佛给这静谧的御花园增添了几分尘土气息，从远处望过去，两行宫人中间簇拥着一个娉婷袅袅的桃色身影。许是注意到了园中的情形，随后而来的娥嫔脚步一顿，随即整理好仪态不疾不徐的走过去。
“昭仪娘娘见礼了，我原是也喜欢正午之前来御花园散散步，没成想正巧遇见娘娘了”，娥嫔略略施礼，丝毫没有担心会因着礼数不周被训斥，而事实上她想的没错，戚荣语确实懒得和她计较。
“着实巧”，戚荣语注意到她这身似乎精心装扮的行头，语气微妙的开口。
“昭仪娘娘才进宫，我还以为您要在宫里多呆些日子没工夫出来转转呢”，不就是打听过皇上习惯用午膳之前在御花园走走才来的么，装什么清高，娥嫔银牙一咬，可真是坏她好事！
“本宫要去哪里难不成还需和娥嫔你禀报吗”，戚荣语语气瞬间冷下来，本来她是不愿意和娥嫔这样没脑子的人较量，奈何对方三番两次的挑衅，先是去她宫中截人又是在这里出言不逊，真当她是什么好欺负的圣母不成？
“我怎么敢呢”
“本宫记得，正四品嫔位对正二品昭仪说话时不得使用平语，行礼时更要跪拜，娥嫔进宫多年莫非是失了心智忘了这些规矩？”
戚荣语上前一步对着娥嫔，她嘴角的讥讽刺的娥嫔眼睛疼，娥嫔自知理亏却又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她拂了面子，壮着胆子继续嘴硬。
“没想到一向被众人说温柔好脾气的昭仪娘娘竟然如此锱铢必较！我真是见识到了”
且不说娥嫔说这话底气不足，就是她身边的宫女都差点吓破胆，连忙扯自家主子的衣袖示意，可正在气头上的娥嫔哪里肯退步。宫女迎春快要哭出来了，当初派她来伺候娥嫔的时候她还觉得是个好差事，毕竟那会儿娥嫔正得盛宠，可渐渐的娥嫔越来越恃宠而骄，身份没戚昭仪韩淑妃她们高，脾气却比谁都大，皇上就越发不爱来，这会儿竟然连昭仪都敢顶撞了，通常主子犯错最先被拿来开刀的还是她们这些奴才，迎春越想越怕，直直跪下去。
“娥嫔娘娘最近被梦魇缠身，出言无状，望昭仪娘娘赎罪”
“迎春！你！”
戚荣语视线触及远处那抹明黄时，眼中精光闪过。
“本宫没心思跟你纠缠，这就去禀给皇后娘娘叫她派人好好给娥嫔你补习补习规矩”
娥嫔一听戚荣语来真格，瞬间激动，大声叫嚷，“戚昭仪，也不知道你耍了什么狐媚手段被皇上召兴一晚，别太得意忘形！”
与此同时，戚荣语快速转身，顺势向后倒在正对娥嫔的位置，清欢一声惊呼，“娘娘！”
正当众人七手八脚的将二人扶起来时，一道浑厚的嗓音打断这混乱的场面。
“怎么回事，在御花园拉扯喧哗成何体统”
玄宗皇帝身侧，宋渊将娥嫔脸上的惊恐，戚荣语低垂着脑袋下的淡然尽收眼底，心下了然。
“皇上万安”
“你说，刚才怎么了”，百里丰旻随手点了清欢，询问道。
被点名的清欢一点也不怯场，忙跪下回话，“回皇上，方才昭仪娘娘在赏花恰好遇见随后来的娥嫔娘娘，娥嫔见着昭仪娘娘非但没有行礼反而言语上顶撞，还说…还说昭仪娘娘是…是用狐媚手段才得皇上召兴的”
“混账！你的规矩都学哪儿去了，竟敢妄议朕！”，百里丰旻一听这话顿时恨极了，他生平最怕别人说他是被美色迷惑心智的昏君，而娥嫔这番话恰好触及了他心中的底线。
眼见暴风预来，清欢继续添火，“不但如此，当昭仪娘娘说要去禀皇后娘娘处置时，娥嫔竟狠心推到了昭仪娘娘”
“哼，这等以下犯上的无知粗鄙妇人不禀皇后也罢，免得脏了皇后耳朵，就降为才人令她回宫好好呆着吧”
娥嫔彻底瘫倒在地，回过神，她拼命想去抓皇帝衣袂，宋渊哪能让她再接近皇帝，命人强行拖离皇上视线才罢休。
百里丰旻处置完娥嫔，噢不，是娥才人之后才注意到一直默不作声的戚荣语，见她乖顺的站在自己身后，不免心头一动，拉过她藏在宽袖中的手。
美人吃痛蹙眉，一副泫然欲泣的委屈模样，百里丰旻低头，轻声问，“怎么了？可是受伤了”
戚荣语拉起袖摆，露出手腕上的青紫，她皮肤本就娇嫩，衬得这样一块淤青更是触目惊心，百里丰旻深深拧眉，转头吩咐。
“宋渊，传太医来”
御花园乘月亭
太医赵千方为戚荣语上过化瘀膏又包了一块棉布巾，嘱咐道，“娘娘伤的是右手，这几日万不可让这只手受力更不要执笔写字，若是要用膳便让宫人伺候着吧”
百里丰旻一听还挺严重，心中更生怜惜，“让爱妃受苦，皇后最近给明英准备生辰宴忙的分身乏术，难免会让这些不知礼数的粗妇没了束缚，朕会告诉皇后好好整治后宫这些不正之风的”
皇帝的话虽不是针对她说的，但还是让戚荣语心跳漏了半拍，难道皇上发现了什么？
“皇后娘娘掌管后宫事事亲力亲为，是为臣妾典范，臣妾定自省德行向皇后娘娘学习”，戚荣语一时语塞，干巴巴说了这么一句。
百里丰旻见她也不能自行用膳，便打消了带她一起去鼎安殿的念头，安慰道，“那你回去好好休息，朕晚一点再去看你，嗯？”
戚荣语明媚一笑，左手扯着皇帝衣袖像个要糖吃的孩子似的晃了几下，眼中充满希冀，“那皇上可一定要来啊，说话算数”
“朕是天子，一言九鼎说话自然作数”，百里丰旻反握住她的手，先前的阴霾一扫而光。
酉时两刻
宋渊抬头看着窗外的天色，又见皇帝正好批完眼前这封折子伸了伸腰背，赶紧端上茶水，试探问道，“皇上，时候不早了，您要不歇歇”
早已候在殿外的敬事房太监很有眼力劲儿的端着盛有各宫主子牙牌的托盘进来，举过头顶等待皇帝翻牌。
百里丰旻将批注用的朱砂笔放下，想到白天在御花园的对话，大手一挥，“不用翻了，今晚就去景严宫吧”
景严宫当初被荒废了一阵子，戚荣语进宫时将将把主殿修葺完毕，其他配殿还无法住人，因着这个她到是难得清闲的自己独住一宫，所以皇帝指的景严宫只能是戚荣语，敬事房太监记下后退了出去。
皇帝倒不是因为说了一句一言九鼎才想去见戚荣语，反正他甩后妃脸子的时候多了去了也不差这一次，他只是觉得这个戚昭仪是个有趣的。每每当她看着自己的时候当真是勾人心魄，再者这位美人在床第上也没有其他妃子那样羞涩，受够了榆木疙瘩，突然来了个有血有肉的人儿还真是叫人回味无穷，更何况戚昭仪长得也很合他心意，他要多宠幸几次还有谁能管得着嘛。想到这里，百里丰旻突然来了精神。
“宋渊，不必备轿了，朕散步过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