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观山云海
昼衍既然决定了要回观山云海，就没想过要把封镜丢在天之角，此时见她上赶着要跟着自己，自然不会拒绝。
绿背和石有心见封镜要跟着昼衍，立刻别有深意的就对视了一眼。
“有妖神在旁照应，我们也能放心了。”绿背慢吞吞的凑到封镜旁边，变着相的拍了她的马屁。
昼衍淡漠的看着绿背面上那谄媚的笑，不禁有些怀疑绿背是不是封镜派来魔族的卧底。
“好说好说！”封镜对绿背笑出两个小酒窝，正要和绿背再聊几句，却见昼衍一身寒气的就从他两中间走了过去。
绿背被昼衍的衣角糊了一脸，一脸诧异的飘着后退了几步。
封镜倒是没从昼衍的行为中看出什么异常，见他离开，也来不及和绿背打招呼，立刻起身就跟了上去。
巴巴的看着昼衍的背影，绿背笑眯眯的“啧”了一声，口中喃喃低语，“怎么这么酸呀。”
观山云海封镜曾去过一次，然而就是那一次，她丢了三千年修为，同时也结束了昼衍修佛的生涯。
七百年前的第一次见面，对他俩来说着实都不是什么好回忆，所以一路往观山云海走，两人都心照不宣的没有提起当年的仇怨。
封镜不知昼衍为什么不提，然而她不提纯粹是因为不想在这种受制于人的情况下，生出想和他干架的冲动。
“你这么急着回去做什么？”封镜双手抱臂，盘腿坐在云上，要不是昼衍在她身边站的笔直，让她有些不自在，估计她这会已经躺下了。
昼衍没有回答，而是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封信，随手就递给了她。
封镜抬手接过信，一眼就见信封上写着“堂兄亲启”，取出信纸一看，她这才知道原来是他的堂妹要嫁人了。
将信叠好放回信封，封镜一抬手就将信还了回去，不禁有些失望。
她还以为昼衍这是要办什么大事呢，原来只是回家观礼啊。
“我还以为你自从入了魔族那一天，你的族人都对你避之不及了呢，没想到他们竟然还会主动邀请你回去观礼，得亏他们不嫌弃你啊。”封镜边说边摇头感叹，似是很佩服昼衍族人的这份宽容之心。
昼衍随手接过信封，十分不赞同的就看了封镜一眼。
“看我做什么？我说错了，难道他们不嫌弃你，你倒是嫌弃他们？”封镜佯装意外的看着昼衍，笑的十分鬼祟，“你一个堕入魔道的佛修，他们不朝你扔烂叶子和臭鸡蛋就不错了，你倒是脾气不小。”
其实封镜说这话纯粹就是为了气一气昼衍。
说起来昼衍即便入了魔，也从未驱使魔族做过什么了不得的坏事，更遑论对仙门世家造成什么威胁。
论起亲缘血脉，他回家参加自己堂妹的婚礼那也是理所应当，人之常情。
倒是她这个妖族凶兽，曾让昼衍这么一个天才佛修一朝陨落，此时堂而皇之的去观山云海，还比较有可能被人喊打喊杀……
封镜说话几乎是句句带刺，然而昼衍却不为所动，冷静淡然的如同木雕泥塑。
因着昼衍这过人的忍耐力，所以两人之间的气氛莫名其妙的倒也平和，一路到得观山云海山门处，他们竟是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方式。
站在云头上往下看，封镜就见山门处站着乌泱泱的一群人，和昼衍并肩从云头上下去，她就见那一群人中立刻冲出来一个身着淡粉色纱裙的小姑娘，笑容灿烂的就来到了他们面前。
小姑娘长得温婉可爱，举手投足皆是大家闺秀的气派，然而气派归气派，却一点都没有矫揉造作之感。
“堂兄！”小姑娘抬头看着昼衍，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已经蓄满了泪水，不过嘴角却带着笑意。
昼衍见了这个小姑娘，脸上那种冷漠的神情倏忽浅淡了下来，嘴角竟是也带上了一点笑意，抬手就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动作温柔，“缥缈，许久不见。”
他居然还会笑！封镜转眸看着昼衍，那一瞬间，竟是有些移不开眼。
此时正是观山云海上云雾最为淡薄的时刻，线线阳光透过树林照在昼衍的侧脸上，将他的笑染上了一层暖色。
他眉目间长久不化的冰寒似乎也在这一瞬间融化，白玉一般的面容恰似七百年前，他俩初遇时那般纯粹洁净。
云缥缈鼓了鼓腮帮子，强忍着没让自己哭出来，抬头对昼衍又是灿烂一笑，而后这才转眸看向封镜，“不知这位姐姐是？”
“她是……”昼衍嘴角笑意未消，正想将封镜介绍成自己的随从，然而转头一看，就见她正出神的盯着自己，不由得眉头一挑。
见昼衍竟然笑着看向自己，封镜心中不知为何竟是“突”的一跳，十分仓促的就移开了目光。
她这是怎么了！不就偷看一眼嘛，怎么这么心虚呢！
为了缓解尴尬，封镜刚转头，立刻行云流水的就和云缥缈搭起了话，“我是你堂兄的朋友，此番跟他来，主要是想凑凑热闹，讨你一杯喜酒喝。”
“既是堂兄的朋友那便是我的朋友，姐姐里面请。”云缥缈见封镜举手投足间活色生香，面容绝色姿态潇洒，立刻就对她生出了好感。
三人这边寒暄完了，云氏族长云停这才走过来，先是笑着对着封镜拱了拱手，而后才来到昼衍面前，十分温煦而又疏离的向他一点头，“回来了就好。”
昼衍见到这位亲叔叔，立刻又变做了平常的清冷模样，只是沉默着也对云停一点头，整个人看起来倨傲而又难以接近。
封镜在一旁瞧着，觉得昼衍对他叔叔的态度竟是比对她的还差，一时之间不禁有些好奇，他这叔叔到底怎么得罪过他。
云停似乎并没有将昼衍的无礼放在心上，面上笑意不减，立刻转身引着他们两人就往观山云海深处走。
前来迎接昼衍的族人此刻都将目光牢牢的黏在昼衍身上，一个个的似乎都想把昼衍看出个窟窿，面上虽说都带着笑意，不过那笑意却始终未达眼底。
昼衍走起路来目不斜视，然而封镜却将这些人的目光看了个真切。
这些人说是来迎接昼衍的，但越看就越像是来保护云停和云缥缈的，说到底，这个叔叔还是忌惮他这个魔君的呀。
看破这一层，封镜不禁转头看着昼衍得意一笑。
瞧瞧，被我说中了吧，这些人里面，我估摸着只有缥缈是真心实意盼着你回来的。
昼衍感应到了封镜传来的话，一言不发的只是转眸看了她一眼。
见他哑口无言，封镜十分满意，立刻不再多言，转着脑袋就开始观察起了周围的环境。
她上次杀来观山云海时是在夜里，压根不知道这里是个什么模样，此时一边拾级而上，就见眼前是一条笔直往上的石阶。
石阶十分宽阔，可容两辆马车齐驾并驱，石阶尽头就见宽阔的广场在眼前平展展的铺陈开来。
站在广场上往周围看去，封镜抬眸就见一座座府邸错落有致的浮于半空，互相之间浮有石桥相连，背抵苍翠群山，端的是一处风景如画钟灵毓秀的所在。
“昼衍，你家的宅子许久没有人住过，你不如带着这位小友去我家住下……”云停似乎并未看出封镜的身份，只是用“小友”随意称呼她。
“不必。”昼衍立刻开口回绝，不等云停再说什么，竟是直接从他身边走了过去，随即飞身就离开了广场。
云缥缈见昼衍离去，立刻对云停微微一笑，“爹，我去与堂兄叙叙旧。”
说完，也不等云停回答，立刻拉上还在愣神的封镜就追了上去。
三人前后在一处阔大的府邸前落了脚，昼衍一步一步走到大门前，挥手解了下在府邸上的禁制，这才抬手一把将门推开。
封镜知道昼衍家的这处府邸荒废了差不多有七百年，她本来以为门内会是一副颓败枯槁的模样。
哪知大门一开，却见门前的假山上，奇花异草俱是鲜活生动，规规矩矩的自成一景，处处都透着干净整洁。
昼衍似乎也没想到宅子里会是这样一番光景，一边抬脚走进院子，一边就将院子打量了一遍。
封镜和云缥缈跟着进了府邸，正想跟在昼衍后面再进屋瞧瞧，却见角落里突然出现了个身着暗黄色袍子的猫妖，冲着昼衍就跑了过来，“神君，您可算回来了！”
猫妖神情激动，两行眼泪已经不要钱一样掉了下来，那双暗绿色的眼睛此时十分深情的盯着昼衍，两只手跃跃欲试的就想去抓他的衣角。
然而昼衍见到猫妖，只是十分疏离的皱了皱眉头，“你该离开了。”
光是看着那猫妖的眼神，封镜就猜出这女妖大概真真是把昼衍放在了心尖上。
不过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遇到昼衍这么个木头，她这份深情还不如拿去喂狗呢。
“就让茵茵再侍奉您几日吧，茵茵在这里苦等了您七百年，再侍奉您几日难道都不可以吗？”茵茵一边说，一边哭的梨花带雨，然而即便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却依旧没忘了向昼衍暗送秋波。
昼衍见状，立刻皱起了眉头，随即一言不发的就从茵茵身边走了过去。
“多谢神君成全！”茵茵见状，知道昼衍这是默许了，立刻朝着他的方向就行了个古礼。
封镜在一旁看的正欢，正想问问云缥缈这两人到底是个什么关系，却见茵茵转头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你是哪里来的野妖精，识相的就离神君远一点，否则别怪我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