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手越敏捷,对手的行动看起来就越清楚,速度就越慢。对罗伊斯来说,地下暴突而起的四瓣巨口虽然杀气腾腾,但速度并不快,对准咬合上来的巨口颚沿,腰腿同时发力,脚尖一碾,轻轻松松腾起三米多高,空中团身腾跃,下蹲缓冲落地,动作着实潇洒。
对力量型的达克来说,想做到这一点真是难如登天,他体重比罗伊斯大得多,行动又相对缓慢,他要是做这一套动作,非一屁股摔进大嘴里不可。但是,力量型选手自然有力量型选手的办法!
就在四瓣口器即将合拢咬住他腰的那一刻,达克看准口器合拢来的方向,一锤砸过去!
嘭的一声闷响,被砸中的那一瓣口器像被扯脱了的香蕉皮,软塌塌的耷拉下来。
罗伊斯在一旁,清楚地看到,那条足有三人合抱的巨大桶型虫身,疼得一阵哆嗦!
达克借着反震之力,轻松地上升了一段距离,然后轻松地越过疼得左右摇摆的巨大虫身,轻松落在另一侧的坚硬土地上。
望着一边哆嗦一边抽筋的巨虫,达克嘿嘿笑道:“小样儿,想抓老子?你还不够格。”
话音刚落,嘭嘭连响,四条一模一样的巨虫,在两人前后左右同时暴起!
十六瓣巨口滴滴答答涎水直躺,在头顶遮成一片浓厚的积雨云。每只巨虫喉咙处都有四套向内倒生的利齿,一层层缓缓扭动。
罗伊斯骂道:“该死的,这么硬的地,亏它们拱得动!”
“或许对它们来说不算什么……怎么办?”
“钻肚子怎么样?这么大的嘴,里头一定挺宽敞。”
“疯了你!没看见那唾沫冒白气吗?就算没给咽喉齿咬死,下到它胃里也得烧化了!”
“怎么办!怎么办!”
来不及了,左右两条最近的巨虫虫口大张,想突然抖开一条黑色的巨大口袋,朝两人直罩下去!
千钧一发之际,从巨口的缝隙中,两只核桃大小的小球飞来,一前一后砸在两人身边,摔得四分五裂。
达克惊讶道:“什么东西?什么也没有?”
话音刚落,四条巨虫的口器先后闭合,滴滴答答流下的涎水也大为减少。
罗伊斯大声道:“不知道,不知道,好像是——驱虫药?”
一左一右两条巨虫先后伏低头部,向两人贴过来,其中一条还亲昵地用尖端蹭蹭罗伊斯的脸,抹了他一脸黏糊糊。
达克嘿嘿笑道:“我知道了,这东西一准是给虫子用的虎狼药,虫子把你当成母虫,相中你了。”
“滚!”
外面传来洪亮的大笑声:“不愧是双盾堡垒的锤王,小命都快保不住了,还有心思满嘴黄月空。”
又是一个小球摔碎在两人脚下,巨虫齐刷刷地缩回土里,仿佛一瞬间对两人失去了兴趣。周围无数蚯蚓组成的黑潮也迅速散去。
两人朝发出声音的小土坡上望,那里站着一个拄着拐杖的驼背老人。他一条裤管空荡荡,风一吹,像半面裹在旗杆上的旗子——他的一条腿没有了,脚踝露出铮亮的金属色。
“小球里装的可不是什么虎狼药,是泥龙和铁蚯蚓辨识敌我的气体,叫做‘信息素’。刚才你们遇到的小虫,大的叫泥龙,小的叫铁蚯蚓。”
两人大奇:“‘信息素’?”
老人呵呵笑着从小土坡上走到两人身旁,道:“野兽在有的地方比人敏感得多,好比狗吧,耳朵灵,鼻子尖,能听到闻到人听不到闻不到的声音、气味——掘墓人科萨罗奇,向两位问好。”
两人向科萨罗奇表示感谢,达克问道:“您刚才的意思,是虫子闻了那个什么‘信息素’,把我们俩当成了同伙?”
“可以这么说,凡是到这里来的人,身上没有‘信息素’,简直是找死。而且,信息素也有很多种,有报警的、标志踪迹的、指示集合的等等等等,太多了。”
罗伊斯道:“这里怎么会有如此危险的怪物?”
“这不是怪物啊,泥龙和铁蚯蚓是亡灵们最忠实的守卫者。而且它们不是怪物哟,是我们平常都见过的东西。”
达克道:“都长到这个头了还不是怪物?”
科萨罗奇大笑:“它们是史莱姆!”
两人面面相觑,楞了半天,罗伊斯惊讶地叫道:“这,这怎么可能!它们和那些软趴趴黏糊糊的绿色布丁哪有一点相似的地方啊!”
科萨罗奇道:“让两位站在这里半天,实在是不好意思,如果不嫌弃,来我的小屋坐坐吧。我们好好谈谈。”
达克不好意思地笑笑:“老先生,我们不是有意打扰亡灵的安息,实在是,我们的朋友遇到了意外情况,我们急得不得了,没来得及跟您打招呼,”他指指乱七八糟一片狼藉的破碎墓碑,“给您惹了不少麻烦。”
老人哈哈一笑:“没关系没关系,泥龙和铁蚯蚓会把它们修好的——它们是史莱姆嘛,塑形什么的最在行了。至于你们的朋友么,你们的另一位朋友早就说过你们要来,跟我来,一切都有答案。请吧?”
达克和罗伊斯跟着科萨罗奇走进他那瓢虫似的小屋,小屋显得非常拥挤,一张小圆桌,几只圆凳,一扇小窗下是一张单人床。除此之外没有其他陈设。
科萨罗奇拉开窗帘,午后的阳光从小窗透进来,两人发现屋里居然打扫得一尘不染。
科萨罗奇招呼两人坐下,道:“有一位叫乔治的炼金术师,你们认识吧?”
达克笑道:“那是老熟人了。”
“既然如此,我就直说,两位的朋友现在一定是死人,是以炼金术材料的名义被运到这里来的。他们的名字是——”
达克连忙道:“巴雷尔和卡洛儿。一男一女,男的三十多岁,女的二十多岁。”
“好,对上号了。乔治早先跟我打过招呼,说要送两个人过来。送他们来的也是你们的熟人,你们坐过他两次车。”
达克笑道:“原来是蓄谋已久,乔治这家伙阴险得很,安排这么多事也不跟我们说一声。不够意思。”
罗伊斯问科萨罗奇道:“那位车夫实力非凡,您和他也是旧识?”
科萨罗奇坦然道:“他叫肖恩,三十年前,第一次圣卫战争的时候,我和他在一口锅里吃过饭。也正是那时候,我们认识了乔治的父亲尼古拉斯。很多人死了,我们还活着。”
两人肃然起敬,一同起立:“老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