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初刻,云知意与顾子璇一同窝在顶层煮茶。
长条小几横在东窗正中,她俩相对跻坐,只需稍稍偏头,就能俯瞰窗下景。
从东窗俯望出去,有几丛鸾枝榆叶梅,前两日都还开得还不错。可惜此时已是五月底,花期本就将尽,昨夜承受了一场突如其来的狂风暴雨后,今日已再难重现花团锦簇之美了。
萧瑟景最易使人心生颓唐情。
顾子璇望着下头几名正在清扫落花的婢女与竹僮,涩然笑叹。
早上得了霍奉卿严肃提点后,她心中大骇,久久难以平复。独自在饭厅内呆坐良久,却始终想不明白田岭为何要针对自己。
“我相信霍奉卿不会拿这种事骗我。可我挠破头都想不通,田岭三番两次对我设套,究竟图什么啊?”她转回头来,茫然惶惑地看着云知意。
云知意没有立刻接话,若有所思地垂着眼,拿起长柄茶勺来分茶。
顾子璇抿了抿唇,兀自又道:“前年那桩黑市赌档案,起因难道不是有庠学学子涉赌,学政司得了消息后,暗中向州丞府提请彻查吗?可我听霍奉卿话里话外的意思,好像当初查那个案子竟是冲我来的。”
她对“黑市赌档案”和“集滢水神庙官民冲突”的了解,仅限于这辈子的经历。两件事最终都有惊无险地过去,所以单从这两件事,她无法参透霍奉卿话中暗藏的玄机。
但云知意稍稍回想上辈子,再将所有事串起来抽丝剥茧,多少就能明白一些了。
“我最初也没多想,”她不好拿前世的事出来对比着讲,只能含糊苦笑,“事后琢磨许多,才隐约觉得有些古怪。但我不知我想得对不对,一直没敢对谁提。”
这时的顾子璇一头雾水,正希望听听别人的看法。于是立刻催促:“你说说看呢。”
“黑市赌档由来已久,往年州丞府的处置方法,都是有民举告一家就去查封一家。为什么偏在前年下定那样大的决心,一举将所有黑市赌档彻底扫清查封?”
能下那么大决心,定是其中有巨大利益。
诚然,黑市赌档中牵涉了几个州牧府官员,州丞府趁机铲除异己,这倒也说得通。所以最初云知意没再往深了想。
霍奉卿今日对顾子璇一句隐晦提点,倒让云知意想起了当时学政司在其中的反常之处。
“庠学有学子涉入黑市赌档,并非前年才出现的事,过往学政司不会半点风声都没听到。为什么早不重视晚不重视,偏偏在前年预审考之前,突然暗中向州丞府提请彻查?”云知意放下茶勺,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思绪稍定。
“你细想想,是不是有些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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