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文定一时间有些迷糊,他这个师兄哪都好,就是断案的时候说话云里雾里,让人摸不着头脑。可是周尔意每一次说的话都极有道理,不管多么复杂的案情,到了他手里简单至极,这点让他们几个师弟师妹格外佩服。
“今天夜里恐怕只能到此为止了,文定吩咐下去,让驻守城中各地的弟兄们保持警惕,轮流休息。”周尔意闭上眼睛思考了片刻之后开口说道,“你也要好好休息一下,那个面具人轻功与你不相上下,但是他却没有及时回红袖招,这倒是在我意料之外。”
“知道了,不过那人武功虽然不在我之下,但是仿佛心中存有疑虑,不敢全力而为之,不然我多少也会受些伤。”伍文定想起来那个戴着白色面具的男人,点了点头回应道。
方才那人与他一前一后朝着城南而去,伍文定可以清楚的分析出,那人武功身手未必比自己弱,至少轻功这一方面却是与他伯仲之间。但是正当他停下来想要比试比试之时,那人却突然折返不知所踪,这一点让人疑惑至极。
“无妨,那人不会对我的计划造成多大的影响,起码眼下阶段唯一的变数只有柳清风了。”周尔意笑了笑,眼神却是飘过远处幽深的巷子,那条巷子他没有布置任何的捕快,可以说是周围唯一的生路。
“走吧,我们回去,今夜有些乏了。”周尔意收回眼神,揉了揉眼睛说道,他们一路快马加鞭从京城出发到正江城,是个人都不一定能撑得住。
“溜了溜了!”
暗处的柳清风悄无声息躲在一堆柴火后,望着六扇门的捕快将红袖招团团围了起来,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动作之后,便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缩回了黑暗的巷子之中。
他现在呆在这地方一点安全感都没有,时时刻刻都觉得自己身后有人暗中盯着他一样,这让他不舒服到了极致。不过让他更加疑惑的是,这条巷子之中却没有捕快亦或者兵士把手,完完全全是一条安全的路。
柳清风虽然疑惑,但是别无他发只能硬着头皮一条道走到底。现在才后半夜,他必须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休息一下,起码要运气行功治疗内伤,不然天亮了他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亦或者说是巧合,又或者说是别的原因,柳清风走的这条路,正是周尔意刻意留出来的一条生路。
难不成,周尔意是故意的?
“小绿,你且将这些药带给那些受伤的姐妹们,然后准备些热水,他们脸上的伤不能耽误。”
红袖招中,红昭从自己房中翻出来一堆治疗外伤的药瓶,装在托盘上递给了侍女小绿,然后挥了挥手将人赶走。她有些疲惫的坐在凳子上,随手将已经凉透的茶水倒在了地上,倒了一杯新热的温茶,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今夜之事实在是让她心神俱疲,她没有想到事情居然发展成了这样,周尔意的话更是让她难以承受。与其说她不愿相信周尔意,不如说她不敢承认周尔意的话戳中了她最不愿面对的问题。
“该死!”
红昭越想越郁闷气氛,接着一甩手将手上的茶杯砸在了地上,她想不明白今天夜里到底是怎么回事,那戴面具的狗东西为什么不出手,亦或者说如此危机关头,他为什么不在楼子里。
如果他在,这些事情都不可能发生!
“楼主,热水准备好,您可以沐浴更衣了!”
侍女们将早已经凉了的洗澡水换掉后退了下去,红昭长叹一口气,接着慢慢走了过去,褪下了身上沾血的红衣,露出了洁白的皮肤。如若柳清风知道自己错过了这一幕,必然会后悔到呕吐。
温热的水包裹住了红昭,为她驱散一夜的疲惫,洗涤心上的疲倦。
片刻之后,红昭如出水芙蓉,再一次绽放倾城芳华,侍女早已经准备好了换洗的衣裳,她穿戴整齐之后,慢慢走到了桌前坐下。可是片刻之后,她便觉得有些不对劲。
“怎么......这么痒?”
她双颊通红,身上传来的阵阵痒意让她有些难以承受,如若是手臂小腿,她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可是这前胸奇痒无比,这动手也不好、不动手难以忍受,这让她如何是好。
“不对!”
她忽然响起了什么,踉跄起身跑回了内间,从一堆衣服下,找到了那个黑匣子,打开之后小心翼翼取下上面装满毒药的一层,接着面色一变,怒道:“哪个杀千刀的,动了我的药,如若让我知道你是谁,必然将你活扒了皮!”
“啊嚏!”
路上的柳清风突然打了两个喷嚏,摇了摇头摸了摸鼻子自言自语说道:“不知道是谁暗中骂我,真的是太过分了,我没偷没抢,更没杀人放火,也没有打砸下毒,你骂我干什么。”
他擦了擦鼻子继续朝着前面走去,可是丝毫没有感觉到,在这巷子的某一处角落之中,一双包含复杂情绪的双叶紧紧盯着他的背影。
柳清风慢慢的走,终于走到了巷子的尽头,在巷子那边是柳清风很熟悉的正江大牢,而在大牢的另一边,便是他到这个世界唯一一次安安稳稳睡了一夜的驿站。
他探出头望了望四周,确定周围没有捕快后,便窜了出去,朝着驿站而去。柳清风比任何人都知道灯下黑这个道理,他同样明白越是危险的地方,就越安全。
一路悄无声息的,他摸上了驿站的二楼,在窗外听了许久,确定没有屋子里没有动静后,打开窗户犯了进去。这地方不是别人的房间,正是那日被他与乐其法砸了个遍的房间,只不过现在已经收拾利索了,不想前几日那样脏乱不堪。
而就在他翻窗户溜了进去之后,缀在他身后的那个人终于露出了自己样貌,依旧是那一身明显至极的墨绿色披风,肖娴雨静静的看着柳清风翻窗进去的那个房间,心中再一次想起了今夜面摊之上,那老丈的传话。
“姑娘,前几日那与你同来的客官,让老丈转告你一句话。”
“他说:‘不应是你,要害他命丧黄泉、亡命天涯,此情难以忘怀.......’”
“哦,他还让我转告你,自此以后恩情两绝,天涯陌路。”
肖娴雨脸色有些难看,不知道柳清风为什么会觉得是她要害死他,要害他亡命天涯,但是肖娴雨清楚,自今日之后,她真的可能要与他形同陌路了。
她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几点伤心意,然而紧随其后的便是愤怒。
我倒要亲自问问你,什么恩情、什么陌路,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说这种话!
她面色几经变化,接着最终回归平静,望了一眼柳清风所在的房间,她再一次将自己隐藏在了黑暗之中,静静的等待柳清风出动。
再说柳清风,他盘膝坐在床榻之上,手中握着那十日绝命散的解药,观察了片刻,最后打开了小瓷瓶一仰脖将里面的药丸一口吞下,接着闭上了眼睛运功调养了起来。
片刻之后,他脸色有些难看,脸上浮现出赤红青蓝几种颜色,忽然他睁开双眼,一股呕意翻腾,最终忍不住吐了出来。他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接着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没想到十日绝命散的解药,却是十种相对的补药提炼而成,这一颗药丸不仅仅解了毒,顺带着疏通了经脉,治好了他的内伤。”柳清风跳下床活动了一下手脚心中想道。
但是柳清风理解错了,十日绝命散的解药确是是十种补药熔炼提纯而成,但是正常的人吃下去只会解毒,并不会治疗内伤、疏通经脉。而他这个异类确是与众不同,生生将解药吃成了大补之药,实在是意料之外。
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内力涌动,柳清风有些阴翳的心情好了起来,将地上的血迹收拾好了以后,他走回了床榻之处,慢慢躺了下来,不一会便陷入了睡梦之中。
他确是有些疲乏了,这一夜虽然说看过了美人,品过了大戏,可到底随时后紧绷着神经。现在暂时脱离了追捕,他需要好好休息一下,明日指不定又是一场恶战。
一夜慢慢悠悠的过去,天还未完全亮透之时,柳清风突然睁开了眼睛,从床榻上坐了起来。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叹了一口气,这已经是他第三次做噩梦了,三次噩梦内容一模一样,都是在落风湖上,被云白天一招击杀。
“迟早都要想办法报仇,不过现在先逃命再说!”
在驿站之外静候了一宿的肖娴雨突然睁开了布满血丝的双眼,只见柳清风轻巧至极的翻窗户跳了出来,左顾右盼见无人发现之后,便低着头朝着远处走去。
肖娴雨慢慢跟在柳清风身后,她并不打算此时就拿下他,她一方面想知道柳清风到底凭什么留下那两句话,另一方面,她想知道,那些救柳清风出狱的人,会不会与他联系,她像一锅端了。
柳清风随手从路过的人家墙上取下了一顶有些残破的斗笠戴在头上,一边朝着城北走去。此时不过拂晓天,一会城门便要开了。虽然这几日城中乱糟糟的,不过百姓们还要吃吃喝喝,来来往往的商贩还要讨生活,自然不可能一直封锁城门。
所以,柳清风打算趁此时逃出城去,可他却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后那一抹动人心弦的墨绿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