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余温作为唱歌的实力担当，被大家全票通过推选为领唱，两个人一个主唱一个拉拉队队长。

　　六班同学唱歌的热情像纸包不住火，只有大声喊出来心里才舒服，喊的声嘶力竭笑声朗朗。

　　就像天边的晚霞一样烧到四面八方。

　　等到解散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晚风吹在身上，还挺舒服。

　　卫北朝走在前面，唱歌那会儿太用力，嚎得嗓子干，刚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水，就听见后面传来一句不太芬芳的声音，“我操，我裤子怎么红了！”

　　王子希正扭着头往后看，双手扯着裤子，尽量让裤子转过来一点。

　　后面的刘然不太厚道地笑出了声，“我刚才跟你说，你还不信，现在看到了吧。”

　　“这什么啊？”王子希努力思索今天一整天的行程，并没有什么心怀不轨的人靠近过他。

　　不过这红色的东西摸起来有点像颜料渣。

　　余温三步作两步折了回去，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伸长了脖子盯着王子希的裤子看了好几眼，实在没忍住，和刘然一起站在旁边笑个不停。

　　“你们是不是兄弟啊，别笑了，快给我想办法，我这很有可能是被别人暗害了。”王子希捂着屁股，心想着两只手也遮不住，干脆把外套脱下来系在腰上。

　　这要是被别人看见，他英俊潇洒的形象就毁于一旦了。

　　卫北朝不紧不慢地凑过来看了一眼，王子希正在脱衣服还没来得及盖住，还真是一整个屁股都是红的，染在军训的迷彩服上，红配绿，十分显眼。

　　“北哥，你过来管管他们，再笑下去他俩都要笑饱了。”王子希正琢磨到底怎么回事呢，刘然和余温的笑容此起彼伏，有什么思路都给打断了。

　　“好的。”卫北朝一本正经地走过去站在余温和刘然旁边，企图制止他们狂笑的行为。

　　王子希系好了外套，自己走在前面，双手环胸边走边说：“你说会不会有人觊觎我的美色，或者钱财，从而找了一种目前还不知道是什么的方法来谋害我，又或者是出于嫉妒想损害我的名声。”

　　王子希越想越像那么回事，甚至脑补出了一场爱恨情仇的大剧，没准真有人在他身上做了什么手脚。

　　今天在操场围栏外吃瓜的几个学长很有嫌疑，还有快一个排的学姐一直往他们队伍里看，还指指点点地不知道在说什么。

　　王子希丝毫没有意识到来的一群人是看卫北朝和余温而不是看他的美貌。

　　学校的贴吧早就盖起高楼，镇楼图是卫北朝和余温军训时的侧脸照，还有评系草投票，不过总是难舍难分。

　　前一天还差几十票，第二天票数就持平。

　　有些人纯粹是路过帖子强迫症，看见两边不平衡就给票数低的人拉几票。

　　絮絮叨叨说了半天，王子希甚至把嫌疑人的作案手法都分析出来了，精妙到他自己都叹为观止，结果后面三个人一点掌声都没有。

　　王子希准备要点掌声，一回头就看见卫北朝，余温，刘然他们站成一排冲着他笑，还都是同样的姿势，三个人右手握拳放在嘴边遮着，左手扶着右胳膊肘，盯着他裤子看。

　　“过分了啊你们！”王子希连忙用双手捂着自己的屁股，即使盖着外套他还是不放心。

　　刘然好不容易忍住了笑：“不是我们笑你，老王，我本来以为黄衬衫配蓝裤子已经是你骚包的巅峰了，但是红配绿这两种色彩撞在一起，我觉得你还可以再创新高。”

　　余温：“勇攀高峰。”

　　卫北朝：“超越自我。”

　　卫北朝现在满脑子都是王子希刚才的绿外套红裤子，这种色彩冲击太美好，美好得他有点心情愉悦，嘴角上扬，甚至还有一种扯他外套的冲动。

　　没等他想完，余温清了清嗓子，秒换脸，严肃又庄重地走到王子希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王子希同学，我们知道这样做不对，但是还想再看看。”

　　余温手快得像风一样刮过，把王子希的外套扯了下来，转身扔给了刘然。

　　刘然接过王子希的外套，放哪里都没有穿在自己身上安全，于是利索地穿在自己身上，嚣张地用大拇指指着自己胸口喊：“有本事过来扒我！”

　　王子希一个人捂着屁股站在原地凌乱，千言万语化成四个字：“丧心病狂。”往前走了两步又回头重复了一遍，“你们简直丧心病狂，是不是以为我不敢扒你？”

　　刘然还没来得及跑，就看到王子希冲了过来，一边跑一边喊：“刘然，你别动，小爷我今天扒光你！”

　　“非礼，你馋我身子，流氓！”刘然双手捂着胸口，侧身一转十分妖娆，完了还不忘用手抹抹一点都没有的眼泪。

　　王子希还没跑到他面前就破功了，坐在地上笑个没完，“你他妈是不是偷偷得了我的真传！”

　　余温实在控制不住，这画面太有喜感，笑得肚子痛，卫北朝还好，没有放声大笑但是嘴角疯狂上扬。

　　“还行吧，和王影帝相比，落差一二。”刘然轻咳了一声，把外套脱下来扔给王子希，“接下来让你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美少女变身！”

　　反正脱完一件还有一件，刘然摆了一个街边六七岁小姑娘经常用的姿势，然后念了一句咒语，“黑恩新恩哈撒给！”之后又来了一连套的身体伸展。

　　余温看着刘然中二的肢体动作，跟广播体操似的，伸伸胳膊转个圈，一会儿还踢个腿。

　　如果放到广场舞大妈的队伍里，不出意外绝对是身体素质担当，绝佳舞伴。

　　王子希找了一圈没有趁手的东西，干脆把自己的帽子拿下来当臭鸡蛋扔，“赔钱，退票，差评！”

　　余温摇了摇头，长叹一口气，语重心长地把自己手里的矿泉水交到刘然手上，“拿去卖钱，买点补脑的东西吃。”

　　刘然接过矿泉水，还没来得及为自己刚才英勇华丽的变身渲染氛围，卫北朝同样把自己的矿泉水瓶塞给刘然：“如果一个不够，这里还有一个，早治早好。”

　　“你们不懂，这是我从动漫里学的终极变身术。”刘然怀里抱着两瓶矿泉水，推了推自己的黑色眼镜框。

　　“哎等会儿。”王子希站起来，重新把外套围在身上：“我裤子上这红色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啊？”

　　卫北朝刚才就将整个操场的布置都看了一遍，除了操场外有学生会搭的值班帐篷，空旷得什么也没有。

　　军训的时候，他和余温在第二排，王子希和刘然在第三排，今天白天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他裤子上有东西，照这么分析的话，“应该是傍晚沾上的。”

　　“那个时候我们在拉歌。”余温回想起当时的事情，大家因为卫北朝跑调跑出特色的歌笑成一团，还真没注意有人过来。

　　而且当时大家都坐在操场上，就算真有人恶作剧也没办法染到裤子后面。

　　卫北朝低头看到了余温的头发，有一撮头发翘起来被风吹的左右摇摆，视线停留的一瞬，他突然注意到脚下就有红色的东西――塑胶跑道。

　　卫北朝蹲下来伸手摸了摸被太阳晒的还有些温热的跑道，稍微一用力，不光滑的地面有些扎手。

　　余温顺着卫北朝的视线看到他刚摸过地面的右手，骨节分明，手指纤长。

　　余温忽然想起拉歌那会儿自己捂过他的嘴，蜷曲的手指碰到手心，又记起那种温热的触感，一张一合扫过自己的手心。

　　像羽毛拂过水面，留下浅浅的波纹。

　　卫北朝有了判断后，一抬头就撞上余温的眼睛，尽管天黑但周围路灯亮堂堂，照的眼前这个人周身都是淡黄色的光晕。

　　卫北朝嘴角的弧度似笑非笑，一开始还收敛，后来干脆像水墨画一样晕染开来，“余温，看什么呢？”

　　“啊，啊这……跑道不错。”余温下意识地把自己无处安放的手背在身后，胡乱找了个借口。

　　不过时间久远还掉色的塑胶跑道表示并没有什么可信度。

　　卫北朝站起来把自己的手伸到余温面前，像等待夸奖一样晃了晃，说：“我破案了，是塑胶跑道的红色。”

　　“啊那什么，王子希，北朝给你破案了。”余温反应了几秒，喊了一声离得没几步远，正在和刘然互相扒衣服扒得热火朝天的王子希。

　　王子希手下的动作一顿：“破案啦？！”

　　刘然趁王子希跑神的功夫，把自己的外套领子拽了回来，检查了一下衣服没扯坏之后，连忙问：“啥，凶犯在哪？”

　　卫北朝抬脚踩了踩地面，不紧不慢地说：“这跑道掉色，估计是军训拉歌的时候，王子希在地上翻身打滚蹭上去的。”

　　王子希弯腰伸手摸了摸跑道，手指头都红了，搓的时候还能感受到粉状的东西，“还真是跑道，你看看你俩就会笑我，还是北哥靠谱。”

　　刘然回怼：“我们是一个集体，北朝是309宿舍的一份子，这是集体的智慧，再说，你北哥刚才也笑你了。”

　　之后王子希和刘然互怼什么余温没太听清，心里只想着回去赶紧洗手，不然不太自在，不知道把这只手放哪。

　　卫北朝本着一定要乐于助人展现自我优点的理念，抬手揉了揉余温的头发，边揉边解释说：“你有撮头发翘起来了。”

　　“没事，那撮头发经常翘起来。”余温不断地拧着手里的矿泉水瓶盖，拧开又拧上，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你怎么还揉，我发型要乱了。”

　　“挺好玩的。”卫北朝确实把余温的头发揉得像鸡窝一样，主要是余温的头发太软，发丝还有点凉，揉起来特别舒服。

　　等卫北朝收回手，余温摸到自己头发乱七八糟的时候，一个矿泉水扔过去，滚到卫北朝脚边，随后从操场一路追到食堂，边跑边喊：“卫北朝你站住，我要剁了你的猪蹄子！”

　　凌晨四点半。

　　余温睡得正香，突然听到一阵咣当咣当的砸门声，实在忍不了才抬手把踢得差点掉下去的被子拽过来把头盖住。

　　没过一会儿，居然还有大喇叭的喊声：“同学们，起床了，快起来，快起来，五点宿舍楼下集合了。”

　　王子希坐起来挠了挠鸡窝一样的头发，“我操这谁啊，大半夜不睡觉出来敲鼓念经。”

　　刘然摸黑抓到眼镜戴上，回答说：“听声音好像是楼下的宿管大爷。”

　　王子希：“他干啥啊，梦游了还是又喝多了？”

　　还没等王子希继续躺下，班长马厚杰就过来敲门了，“309的起床了，学校说我们一个惊喜，五点去山顶看日出。”

　　如果说刚才还困的话，王子希现在彻底被吓醒了，“什么玩意儿？”

　　日出。

　　晚上看什么日出？

　　有空一起约睡觉啊约什么日出。

　　马厚杰又说了一遍，“看日出，和教官一起，快起来别睡了，晚了程教官可能会上来提你下去。”

　　马厚杰说完走了之后，王子希坐在床上看着自己的夜光手表，才指到三十分的位置，“疯了，这群人都疯了。”

　　余温也被吵得没了睡意，困得七荤八素上衣都穿反了，还是卫北朝提醒才换过来。

　　卫北朝起来收拾比较快，提前去食堂买了包子和豆浆，让余温在宿舍楼下一边站队一边吃，顺便给王子希和刘然也带了早饭。

　　余温喝完豆浆，把空杯子扔进垃圾桶里，天还没亮，乌漆麻黑啥也看不见，还好卫北朝就站在自己旁边，在视线可见范围内，于是问：“我们去哪里看日出啊？”

　　卫北朝：“没听见，群里没说。”

　　马厚杰就站在队里，离得近听到了便回答说：“听说是绝顶山，离学校不远。”

　　詹泽恶狠狠地把嘴里的包子咽了下去，“神他妈绝顶山，再四点半起床，我也要绝顶了。”

　　去绝顶山看日出是元宁理工大学每年军训的传统，校领导说是为了让同学们体会到日出的美妙和登顶的乐趣，并且在登山途中领悟坚持就是胜利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