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一次和她相处
柯衡已经送童谣回家很多次了。
这条路一点也不陌生，天空漆黑，路上很少有行人，空气寂静，只有昏黄的路灯还亮着，夜晚的风轻轻吹着，树叶簌簌作响。
每次和童谣静静地走在这条路上，柯衡的心都格外平静。
童谣忽然停住脚步，站在柯衡面前，抬头望着他，眼里分在认真，双眸闪着星光。
“柯衡，这个奖杯送给你，真奇怪每次在我最狼狈的时候都是你陪着我，每次最开心的时候也是你陪着我，这个奖杯没什么含金量，不过也算是一份礼物，请你帮我好好收藏。”
柯衡低声笑了笑，在这样寂静无声的夜晚尤为清晰，煞有其事的点头，眉眼沉静，嗓音柔和：“好，我帮你收着，你以后所有的奖杯，我都给你收着。”
童谣一边脱下外套还给柯衡，一边皱眉回答：“嗯？大概是我最后一次获得奖杯了吧！”
“穿好，明天去学校再给我。”柯衡帮她把外套拉紧，顿了顿：“你今天很棒，很惊艳，呃……”柯衡一时词穷，不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意，挠了挠脑袋：“反正……不会是最后一次获奖，我会陪着你一步一步成长。”
这傻里傻气的话横冲直撞闯入童谣的心里，心口微微发疼。
他神色认真，眼睛在漆黑的夜晚里闪闪发光，连乱嘈嘈的刘海也在耀武扬威的昭示着他的主人在许下一个承诺。
“好啊，约定好了，拉钩，谁说谎谁是小狗。”童谣弯曲着细白光滑的小手指，和柯衡约定。
柯衡发笑，毫不犹豫地伸出自己的手指勾上去。
那天晚上，无人见证，这两个真挚单纯的灵魂曾在漫天星海的夜空下许下约定，会陪伴彼此慢慢成长。
而这一晚童谣所经历的事，不仅在柯衡心里烙下深深的印记，惊艳了全校，甚至给她日后的生活带来极大的变化。
童谣回到家后，默默在厨房的冰箱里拿了几块面包解决晚饭。
何曼云听见厨房响动，跟着走进来看看，乔弘凯在书房辅导木木写作业，他一向不在乎家里这个继女何时回家或者在做什么，这会让自己心里膈应。
看着童谣小口小口吃着面包，何曼云拿起开水壶倒了一杯水，放在童谣面前，温声关切道：“晚上没在学校吃饭啊？”
一晚上没吃饭，再加上紧张过度，童谣饿昏头了，嘴里还含着一口面包，拿起水杯喝了一口，咽下去后，才开口：“嗯，今天有点忙”
何曼云一边帮童谣拍背顺气，又看到童谣脸上画着精致妆容，才想起老师在家长群里发过今天晚上他们学校有活动，不过童谣没跟她说过会参加表演，心里有些难过。
“你参加节目了？”何曼云问得有些小心翼翼。
吃了几口面包，有些饱了，童谣没打算把学校发生的事跟何曼云多说，点点头，随口胡诌了一句：“嗯，临时拉去充数的。”
“哦，你还饿不饿，妈妈给你把晚饭热一热。”何曼云拉开冰箱门，准备去把晚上的菜端出来。
“不用了，我已经吃饱了。”童谣立刻阻止，她真的已经吃饱了。
何曼云动作顿了顿，被女儿拒绝，脸上多少有些难堪，关上冰箱门。
何曼云清瘦的身子，和无所自处的慌乱，让童瑶心里有些愧疚，一时尴尬，迟疑几秒后，童谣突然想起什么，轻声说道：“妈妈，你能帮我卸妆吗？”
指了指脸上的妆容，卸下脸上的防备，笑盈盈的说：“这个有点麻烦，我不会。”
何曼云很惊喜，满眼喜悦，动作还有些谨慎，手在衣服上抹了几下，声音带着颤抖：“卸妆？好，好，你先回房间，妈妈拿些平时用的东西，马上就过来。”
童谣乖巧的点点头。
何曼云从房间抱了一堆自己的面部清洁用品出来，自己的女儿难得亲近自己一次，她有些激动。
乔弘凯正好从书房出来，就看见自己妻子抱着一堆东西匆匆忙忙的模样，关上书房门，开口问道：“这么晚了，抱一堆东西去哪？”声音沉稳威严。
何曼云身体僵硬，停下脚步，僵直地转过身体：“我...我去给谣谣拿着日用品。”
乔弘凯冷哼了一声，推了一下鼻梁上的无框眼睛，眯着眼睛，露出一丝精明：“哼，还需要你操心，她这么大了，自己需要什么心里没数吗？还嫌自己不够膈应人？”
何曼云嗓子干哑，抿着嘴唇，低垂着眉眼，抓着乔弘凯的衣袖，讨好道：“老公，谣谣这孩子也难得和我说说话，木木功课怎么样了？他没胡闹吧。”
听到自家儿子，乔弘凯脸上稍微缓和了点：“我的儿子功课当然很好了，他怎么会胡闹，根本不让我操心。”
何曼云娇笑着点头，声音软软的应和：“是是是，我们儿子是最听话的。”
乔弘凯还想说什么，木木在书房叫他：“爸爸，快点儿，这道题不会，快来帮我看看。”
他赶紧应声回答：“诶，乖儿子，爸爸打个电话，一会儿就来啊。”
何曼云趁机插句嘴：“老公你赶紧去忙吧，儿子还在等你呢。”
乔弘凯没在继续说什么，拿着手里的电话到客厅谈事。
何曼云悄悄松一口气，继续朝童谣的房间走去。
平心而论，乔弘凯是一个非常完美的丈夫，事业成功，身材长相也非常出众，父母早逝没有生活压力，对自己的妻子和孩子一点儿也不吝啬，经济完全开放，让何曼云自由支配，时不时送一个小礼物、节假日还会带着一家人去餐厅吃饭浪漫体贴。
而且对于何曼云结过婚，给别人生下过孩子也一点不介意，依旧娶了她作为妻子，婚后除了工作也不会在外鬼混，所以何曼云的生活十分精致，什么都不用操心；但何曼云唯一想不明白的就是这么一个完美体贴的男人竟然容不下一个女孩儿。
自从童谣住进家里，乔弘凯的性情就变了，易怒多疑，说话很难听，特别是关于童谣的事，每每说起都会讽刺几句；何曼云也未置一词，想想换做别人应该也不能接受吧，所以只要关于童谣的事，在乔弘凯面前，何曼云都格外小心翼翼，不敢明面上对童谣好。
咚咚咚
“请进。”
何曼云敲门得到响应后，走进童谣房间。
童谣洗完澡正坐在粉色沙发上，和柯衡发消息，每天柯衡都会给她发消息，无外乎发一些；吃饭了吗？在干嘛？今天数学题会不会做？童谣都会简单回复一两个字。
见何曼云抱着一堆东西进来，她急忙放下手机，走过去接到怀里。
童谣：“怎么这么多？”
何曼云分了一些给童谣拿着，一边往卫生间里走，一边自然的说：“当然啦，女孩子就是要精致的，这么东西是必备的，等会儿妈妈教你用。”
她把那些瓶瓶罐罐摆在干净整洁的洗漱台上，挽起袖子，又搬了一个凳子在洗漱台前，拿了个盆儿，接上温水，做准备工作；童谣一脸呆滞看着何曼云忙前忙后。
“过来坐下吧。”何曼云朝童谣招手。
童谣乖乖走过去，脖颈僵直，双手规矩的摆在腿上，坐得很端正。
何曼云瞧她僵硬呆板的样子，轻轻拍一下她肩膀，声音轻柔：“谣谣放松，把脸抬起来。”
童谣又乖乖把脸仰起。
何曼云用卸妆棉在童谣脸上轻轻擦拭，又用毛巾清洗，再用上一系列清洁护肤用品，动作温柔精细。
“以后化了妆一定要用专门的清洁用品卸妆，知道吗？以后缺少什么一定要跟妈妈讲，妈妈带你去买，很多东西妈妈都是很了解的，像这种常用的护肤品呀，或者衣服呀，妈妈在很多专柜都是会员，能给你拿最好的......”何曼云一边认真给她擦脸，一边不停絮絮叨叨，声音很温柔，不让人反感。
童谣微微睁开眼看过去，何曼云在白亮刺眼的光晕里，美丽白皙的脸上眉眼带笑，温柔娟秀。
在狭小的空间里，童谣很安静有些微温热的气息流动，静静的听着何曼云唠叨；相处得格外自然，她们就像是在一起生活了很多年，没有任何隔阂的母女。
这是童谣第一次毫无防备的和亲生母亲近距离接触，曾经很抗拒和她相处，十多年来没有什么联系的妈妈，她没去奢望什么，一度认为血缘是会输给距离的，互不打扰是她们母女之间最好的结局。
这也是童谣第一次感受到母女温情，这个看起来优雅美丽的女人似乎还挺在乎她，心里防线一点一点破裂。
“好了。”何曼云在她脸上擦完最后一下清洁乳液，对着童谣的脸左右细细看了一下，很满意：“我女儿长得真是漂亮。”
童谣脸微微红了，垂下头，假装收拾洗漱台上的物品，小声说：“谢谢妈妈。”
何曼云听到心里有点激动，女儿慢慢接受自己，让她很开心。
“没事没事，以后有什么事儿都跟妈妈说啊。”
童谣有些受不了和她太过亲密，站起身往外走：“妈妈，我...我想洗澡了。”
“哦哦哦，好好，你先洗，洗完澡把头发吹干在睡觉。”何曼云收拾完东西就出去了。
童谣心里松了一口气，身体慢慢滑向地板上，今天真的发生了很多事，第一次在台上唱和爸爸一起制作的歌，从爸爸走后第一次去面对心里的伤口，还和妈妈相处得很好，爸爸一定会很开心吧，她这么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