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张：到家
如此走了两天，已经可以远远看到杨甾的城门了，众人也都渐渐放松了下来。
正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了起来。
方无愧谨慎的一抬头，发现一个手持长刀的骑士骑着一匹火红的骏马奔袭过来。
“兄弟小心！”看到前方有人，那骑士大喝一声，有些慌张的拉着马橛子，但是那马根本就不听他的，跑过来绕着方无愧转了一圈，口中发出欢快的嘶鸣——竟然是老马！
“老马？”方无愧警惕的看着这个骑士。
这骑士的身量不高，背后背着四把长刀，嘴唇上留着一字胡，最有标志性的是他的发型，左边被剃光了，什么也没有，右边却还是茂盛无比，被编成了一个辫子，缠在脖子上。
方无愧肯定自己没见过这样的人，不知为何老马会落在他的手中。
“~御~”那骑士看到老马安稳的停下来之后，才抽空抬头看了方无愧一眼，目光先是被瑞烟吸引，紧接着便拱手说道：“在下杨甾千户左佑旗，敢问小兄弟名讳！”
“在下方无愧！”方无愧同样拱手行礼。胯下的瑞烟不服气的对着老马叫了一声，当初它和老马比赛输了半程，现在都还记得呢！
“方无愧？”左佑旗眼神中闪过一抹了然之色，大笑道：“难怪老马今天不听话，原来是小主人回来了！哈哈！徐兄今天非得请客不可！”
“徐兄？”方无愧问道：“左千户说的可是家师徐大虎？”
“那是自然！”左佑旗说道：“在下现在掌管杨甾军队，虽然和徐兄相识不久，却相见恨晚，这老马就是向他暂借的！”
“原来如此！”方无愧点了点头，跳下马来摸了摸老马的脖子，抽空喂了它半颗血气球。
左佑旗见方无愧下马，为难的说道：“请恕在下无礼不可下马，如今我有军务在身，怕是要立刻离开了！”
“无妨！”方无愧疑惑的问道：“近来是要打仗了吗？”
“并无战事！”左佑旗说道：“只是近来城外颇不安稳，在下需要带领军士扫毒除恶。”
说着就牵着老马转过身去，又说道：“前方便是杨甾，如今由你师父亲自带领把守城门，你们自顾进去便是，我就先走一步！”
“千户请便！”
左佑旗说完，便打马前行，不一会儿便不见了人影。
方无愧笑了笑，没说什么。
一行人很快就走到了杨甾城门口，慕娥也从马车中走出来，和方无愧一起站在了前方，倒是小樱这时候已经被赵家小姐用好吃的蜜钱收买，在马车里面任由人家上下其手，不肯下来。
城外的士兵果然都不在了，换成了原本只维持城内治安的捕快，方无愧一看，全部都是熟悉的面孔，而且在四面城墙来回巡视的徐大虎刚好走到这里。
“师父！”方无愧见到徐大虎的身影，按捺住激动的心情说道：“弟子回来了！”
徐大虎老是拉长着的脸上泛出了一丝明显的笑意，上去用力拍了拍方无愧的肩膀，说道：“回来的好啊！又长壮实了！”
身为传统的男人，他们都是不善于表达感情的，但是简单的一个动作，彼此便都已经了然。
听到徐大虎的话，本来藏在方无愧身后，还有些情怯的慕娥跳了出来，大叫道：“爹！我也回来了！”
徐大虎脸上的笑意更加明显了，笑骂道：“回来就回来了嘛！先回家去！我还忙！”
“哦！”慕娥点了点头，有些失望，但是想想自家老爹的性格，又说不出什么来。
赵志祥紧跟着慕娥走了过来，向徐大虎施礼道：“在下赵志祥，乃是代郡的商人，此次有幸和令徒一同前来，多有冒犯！”
“嗯！无须多礼！”徐大虎说道：“你们自代郡而来，可有路引！”
路引就相当于是现代的身份证，只不过办理起来更加困难，而且只有大队人马、大范围移动才需要办理，主要是证明身份无误，可以在全国各地行走、居住。因为路引是黄铜所制，极为精巧，而且价格不菲，对寻常个人来说，根本就没有必要。
赵志祥立刻拿出路引来，当初他从代郡出来可是被刁难了许久，任何一个需要付钱的‘证件’全都办过。
徐大虎检查过之后，便让人放行。
赵家的车队很快便进入了杨甾城中。进去之后，赵志祥都还有点不敢相信。以他的经验来看，在汉国任何一个地方，这么大一个车队如果想进城都免不了一番‘打点’，就算是有熟人也一样，这杨甾居然就这么轻轻巧巧的进来了。
由小观大，就知道为什么杨甾能在短短时间内，便把名声传到了代郡。
想明白了这些，赵志祥也心中感慨的同时，也安定了下来，对方无愧说道：“方捕头，在下决定在此长住，需要购买一些房屋，不知捕头是否可以引荐一二。”
方无愧说道：“我对这方面并不熟悉，不过倒是可以介绍个人给你。”
在杨甾城中，方无愧大小也算个地头蛇，很快找了个相熟的牙人给他，接着便把还想赖着不走的小樱抓出马车，一路向家中走去。
他们家还是原来那个院子，门上当初慕娥刻出的痕迹都没遮住。
方无愧刚敲门没多久，大门便从里面打开了，师娘拿着扫把的样子映入眼帘。
“慕娥！无愧！你们总算是回来了！”师娘一看到他们二人，惊喜的都快叫出声来。
接着往方无愧怀里的小樱一看，震惊的说道：“都这么大了！你们什么时候……”
“娘！你想什么呢”
刚刚还沉浸在久别重逢的喜悦中的慕娥，顿时就满脸通红，说道：“这是我们的小师妹，是跟着我们出来玩儿的！”
师娘闻言，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是失望还是什么，说道：“哦！也是，年龄也对不上！”
小樱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偷偷捏了捏方无愧的耳朵，用小手指了一下师娘，小声问道：“她是谁？”
方无愧也小声说道：“她是我的师娘，你应该叫她……”想了半天，没想好，只好说道：“你也叫她师娘吧！”
“嗯！”小樱乖巧的点了点头，说道：“师娘你好！我叫小樱！”
“小樱啊！你好！”师娘捏了捏小樱带着婴儿肥的脸蛋儿，说道：“先进来，我今天做些好吃的给你们！”
小樱眼睛一亮，连忙说道：“好哇！好哇！我要吃蜜钱！”
方无愧板着脸说道：“蜜钱不行！你路上吃的太多了！要和我们一起吃！做什么你吃什么！”
小樱的嘴撅得高高的，“哼！不喜欢你了！”
师娘看她那可爱的样子，忍不住把她抱过来，高兴的说道：“我们没有蜜钱！不过有其他好吃的呦！等一会儿就好！”说完，又对方无愧说道：“无愧！你出门去显扬楼买些好吃的！晚上说不定你师父还会把左千户喊来一起！”
“好吧！”对自己一回来就沦为跑腿的这件事，方无愧可是早有心理准备了。
“慕娥就别去了！”师娘又拉住慕娥说道：“快回去换一身衣裳，看你整天穿的跟个假小子一样，多难看啊！”
“谁说的！无愧都说好看的！”慕娥兀自不服气的说道。
“没错啊！多好看！”
方无愧停住想要出去的脚步，笑着轻轻把慕娥的脸捧起来，仔细看了一下。
“你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快去买饭！”师娘笑骂了方无愧一句，拉着慕娥就往房间中走去，“今天回来，我非得把你好好打扮打扮不可！”
虽然挨了骂，但是慕娥还是很高兴。
毕竟再怎么疯也是个女孩子，虽然平日里为了方便总是穿着劲装，但是要说不喜欢漂亮衣服，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等方无愧买菜回来之后，慕娥已经在师娘的要求下换上了新衣服。
这身女装是师娘在这两年给她新做的，用料都很朴素，不过因为慕娥这两年长高了许多，多少有些不合身，但是反而把她高挑的身材衬托了出来。
改变最多的是头发，平日里慕娥的头发都是简单地束起，现在却被师娘精心的盘叠起来，戴上了方无愧送给她的发簪，就算是最上等的紫翡，在那一头如墨的发中也成为了点缀。
慕娥的脸上也画上了淡妆，把平日里显得有些过分的锐气遮掩了几分，那总显得很难孩子气的剑眉也被修饰了一番，看的方无愧有些挪不开眼。
慕娥被方无愧灼热的视线看得有些脸红，轻声问道：“好不好看！”
“好看！”方无愧有些呆呆的回答道。
小樱在师娘的脚下蹦跳了起来，“我也要！我也要！师娘你给我也画一下！”
“好！我带你到我的房间好吧！”
师娘抱起小樱便离开了这个房间，顺手把门关上。
方无愧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把将慕娥抱在怀中，用力的吻了上去。
“~嗯~”
良久之后，慕娥揪着方无愧的耳朵把他推到了一边，“你干嘛！我的妆都花了！”
“花了就擦掉！”方无愧又把她搂得紧了些，把脸埋在她的颈窝之中，用力的呼吸着她的味道，双手忍不住勾勒起了她背部的形状。
“当！当！当！”
敲门声响了起来，师娘在外面喊道：“无愧！慕娥！你们把门开一下，我东西忘在房间里了！”
“等一下！”
慕娥连忙把方无愧推开，简单整理了一番，把门打开。
师娘抱着小樱进来，又对方无愧说道：“无愧啊！你师父也该回来了，你先去把外边的桌子整一下，就还在原来的地方！”
“好！”
方无愧都不敢看人，扭头便出门了。
师娘笑吟吟的看着慕娥，说道：“慕娥！你的妆花了……”
……
晚间，徐大虎的家中也难得的点起了大红烛。
方无愧把显扬楼中买好的酒菜分为两份，最后分男女坐了两桌。
左佑旗果然来了，由方无愧和徐大虎一起在客厅陪着。
慕娥和小樱则是陪着师娘一起在里间。
三个女人其乐融融的说着些悄悄话，又有小樱这个开心果，时不时就会传出一些笑声。
而三个男人这边就要严肃的多了。
简单地喝了些酒，方无愧忍不住问道：“师父！白天时听千户说军队到外面扫毒除恶，为什么我从来都没有听过！”
徐大虎叹了口气，说道：“你年纪小，没有听过也是正常！”
左佑旗插口道：“所谓的扫毒除恶，说白了就是由各地军队组织，城中捕快协助进行的大型狩猎活动！顾名思义，就是将郡县内各村庄周围，威胁到百姓安全的山野精怪斩杀。”
这世界的妖怪成精太容易了，但凡是有些年岁的动物都可能成妖，而这些刚成精的小妖怪，对百姓的害处是最大的，因为它们虽然不成气候，却无知无畏，很容易因为各种原因袭杀百姓。
有鉴于此，汉国朝律便有规定，每年必须进行扫毒除恶行动，练兵的同时，守卫一方百姓。
只不过近二十年汉国奸臣当道，各种律法都是形同虚设。
就拿杨甾来说，这种行动就已经十三年没有搞过了，那十三年来不停的有百姓到衙门中反应，徐大虎也多次向之前的军队首领询问，却根本没有一点回音。而他自己因为需要坐镇城中，也没有办法。
这种情况到后来方无愧成长起来之后才稍微好了一些。
方无愧也想起来，当初徐大虎就多次让他以个人名义到各个村庄周围去击杀猛兽，剿灭山寨。算起来，这也是扫毒除恶的步骤。
方无愧离开这两年，杨甾城中治安更好，但是外面的情况却恶化了一些，因此左佑旗上任之后，第一件事便是把这扫黑除恶的事情给捡起来。
不得不说，左佑旗是个一心保国卫民的好官，也难怪会和徐大虎成为朋友。
左佑旗和徐大虎都把酒喝了不少，一起对着世道大骂一通，发泄了好久之后，又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左佑旗说道：“说起来！还真是要感谢那个奸相呢！如果不是他在陛下面前进了谗言，我还真不一定能从皇宫中出来，虽然名义上是被发配到了杨甾，但是徐兄！你把杨甾管理的太好了！简直就是世外桃源啊！”
“哈哈！不敢当！”徐大虎也喝得有点多，熏熏然道：“我杨甾能有今天，无愧可是也有一半的功劳，若不是有无愧帮忙分担，我照顾好城内就已经很勉强了，哪还有功夫管城外！就无愧不在的这一年多，我就深感吃力，若不是左兄及时赶到，只怕这杨甾就又要乱了！”
“哈哈！”左佑旗也大笑一阵，对方无愧说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无愧，我之前和徐兄闲聊经常听他提到你，如今你是从龙虎山艺成归来了吗？”
方无愧说道：“惭愧！龙虎山之术太过高明，我只是学了一部分，这次只是回来探亲，最多过上半个月，还要回山继续修行。”
“原来如此！这倒是可惜了。”左佑旗长叹一声，又说道：“无愧！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情。”
方无愧说道：“请说！”
“我想让你代替我把杨甾的扫毒除恶行动给进行下去。”左佑旗说道：“在我被贬出京之时，我的恩师兵部尚书傅天仇也很危险，近来我又得到风声，他也被奸相陷害，和我一样被贬到杨甾来了！这本是一件好事，但是我又听说那奸相的门下走狗雇佣了些杀手，想要半路将我恩师截杀，我不放心，所以想要前去接他。”
徐大虎一听，连忙说道：“左兄放心，此事我替无愧答应了！傅尚书的名声我还是听说过的！我们杨甾现在就缺一个城主！如果能让傅尚书前来，自然再好不过！”
方无愧也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便说道：“师父说的不错，千户尽管放心。”毕竟这所谓的扫毒除恶行动他之前几年一直都在做，轻车熟路的很。
“无愧放心！”左佑旗说道：“在下一定在半个月内赶回。”
定了这回事之后，三人又喝了一会儿便散场了，他们明天都还有事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