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最后一个暑假

转眼间到暑假，过完这个暑假他们将正式进入高三。夏凌菲决定暑假回去她外婆外公家，想回去陪陪他们。夏凌菲的外公外婆家在著名的海滨城市，离W市坐火车要14个小时。许嘉懿和林默默决定陪夏凌菲一起去，李荣轩听说后叫嚷着怎么能少了他，他还邀了景瑜一起，景瑜以自己要准备英语演讲比赛为由婉拒了李荣轩。自从许嘉懿进入他们这个小团体，景瑜总是会缺席。林默默清楚这对她并不是件坏事，避免了三人之间的尴尬。就这样四个人在暑假的第三天坐上了火车，为了省钱，大家买了坐票，四个人坐在火车上看着彼此心照不宣的笑着，看着渐行渐远的W市，李荣轩突然站起来激动地大喊一声：“再见啦！”

　　许嘉懿赶快拽着李荣轩坐下，“你神经病呀你。”

　　列车上乘客都往他们的座位看着，夏凌菲用手遮着脸：“真丢人。”

　　“还没到时候呢，等你明年这时候考上外地的大学，我们真的就要和W市说再见了。”林默默对李荣轩说道。

　　“对了，你们都想好要考什么大学了吗？”李荣轩问道。

　　林默默和许嘉懿彼此看了看，他们从来没有谈论过这件事。

　　“你操心你自己吧，他俩学习成绩那么好。”夏凌菲瞪了李荣轩一眼讥嘲道。

　　“哇，菲姐，你终于肯和我说话了。”自那天后，夏凌菲一直都没再理过李荣轩，李荣轩那个吊儿郎当的性子这段时间犹如如履薄冰，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听到许嘉懿和林默默要陪夏凌菲去她外婆家，他也想一起怕夏凌菲不同意，但最终夏凌菲并没有说什么。

　　“默默，我给你讲，一定要离这种表面上看起来没心没肺的人远一点，不然你不知不觉就会为他背黑锅，可怕的是你有一天会成习惯。”谁都听出来夏凌菲在讽刺谁。

　　李荣轩的尴尬挂在脸上，笑容难看极了。

　　“行了，朋友是你自己选的，可不得自己背黑锅！我为你背过的黑锅还少吗？”许嘉懿出来打圆场。

　　“没心没肺的人也不好受不是，都被人比喻成卒子了！”林默默附和。

　　“没事，没事，我愿意当菲姐的卒子！”李荣轩嬉皮笑脸。

　　夏凌菲轻“哼”一声，把头转向窗外那头，嘴角是被李荣轩逗笑的笑容。

　　“菲姐笑了！”李荣轩激动的叫喊。

　　“你声音小点！”林默默轻嘘一声，满脸抱歉的看着又一次投来的各种目光。

　　“说真的，大家能遇见并成为好朋友多不容易，我们报一个同地方的大学吧，这样大家有时间可以经常聚在一起。”李荣轩认真的说道。

　　大家彼此望了望。

　　林默默开口问夏凌菲：“菲菲，你想过要去哪里上大学吗？”

　　夏凌菲看向火车外的风景，眼里的暗沉深不见底，“本来我妈和我约定好高中毕业后要陪我去美国上大学。”

　　“菲菲。”林默默不忍的呼唤她。

　　夏凌菲转过头专注的看着林默默：“你去哪我就去哪，我不想和你分开。”

　　“好，我们一定不分开。”

　　她们紧紧地握住彼此的手，生怕谁会松开。

　　“那你呢？”林默默又问许嘉懿。

　　“我们去北京吧，或者上海广州也可以。要去就去大城市，体验人生百态。北京离家近些，吃的也习惯！“”

　　“我也觉得北京不错。北京有很多的大学，像是菲菲就可以报中央音乐学院，李荣轩就可以考北京体育学院，这些大学都很牛的。”林默默对大家说道。

　　“听起来还不错。”李荣轩笑咪咪的说道。

　　“听起来是不错，就算你的体育不错，但你那文化科成绩可不忍直视。北京体育学院是最好的体育大学，哪就那么容易就考上的。”许嘉懿提醒李荣轩，拍了拍他的肩膀：“还有一年，回去了得好好努力。”

　　“你呢？菲菲，好好努力考中国音乐学院可以吗？”林默默问夏凌菲。

　　“好。”夏凌菲点了点头。

　　他们聊着天，吃着各种零食，时间过得很快，不一会天就黑了，“大家都睡会吧，明早一大早才到呢！把包都抱在怀中，小心被偷。”许嘉懿提醒道。

　　夏凌菲头靠在车窗上，林默默靠在她的肩膀上。没过几秒就传来李荣轩的呼噜声，林默默看着对面睡着的许嘉懿，坐的端端的，两只胳膊交握着抱住包包，头靠在后面的靠垫上，呼吸平稳，偶尔头会滑下去颤一下，又迅速坐直。林默默心想：就连睡觉都这么帅气。她为自己的花痴觉得不好意思，不由自主的摸向自己的脸颊。这时，她感觉到夏凌菲在抽泣，肩膀一抽一抽的。她坐起来轻轻叫了声：“菲菲。”

　　夏凌菲用手胡乱抹了把脸，对林默默说：“是不是弄醒你了？”

　　“没有，是我根本就没睡着。”林默默解释道。

　　他们俩望着窗外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清楚，透露着一种绝望感。

　　“默默，你说这一切是不是我的报应，是我太自私了，从来没有关心过我妈，她才会抑郁自杀。”夏凌菲平静的说道。

　　夏凌菲并不是自私，林默默第一次遇见她时她就在为她父母的事难过，她心里是心疼她母亲的。“菲菲，有太多事我们是无能为力的！”

　　“可我多希望这一切只是我做的一场噩梦。我恨我爸的无情无义，可更恨我自己的无能为力。”

　　林默默把头靠上去，缓缓的对夏凌菲说：“菲菲，我知道，这是人生不太容易能跨出来的坎。可是生活还是要继续的，更何况我们的人生才刚开始。让我们努力去过好每一天，去追求我们想要的生活。再振作一点好吗？”

　　夏凌菲也将自己的头靠在林默默的头上，她们依偎在一起，林默默感觉到夏凌菲轻轻地点了点头。

　　十几个小时的颠簸，他们终于到了。之前夏凌菲打过电话给她的外公外婆不要他们来接自己，他们打了车，海滨城市空气湿润，迎面吹来的海风赶走了长途火车的闷热。十几分钟后他们来到了夏凌菲的外公外婆家，那是一栋独立的房子，位于老城区，虽然看上去有些破旧，但老人在院子里种满了花草，爬山虎活力四射的爬满了这栋房子的整个墙壁，看上去就像是藏在闹市中的静谧花园。

　　夏凌菲的外公外婆站在门口迎接着他们，两位老人都已经白发苍苍，但依旧遮不住骨子里文人坚韧的气质。夏凌菲小跑上去保抱住他们，强忍了这么长时间的眼泪就像决堤的潮水无法控制，三个人站在门口伤心痛哭。

　　许久，许嘉懿上前搀扶夏凌菲的外婆，“好了，菲菲。外公外婆年龄都大了，不要再惹他们难过了！”

　　“菲菲，先领你的同学们进家门！”外公压抑着情绪说道。

　　“对对对，外婆也不知道你们同学爱吃什么，就做了一桌你爱吃的菜！”外婆擦擦脸上的眼泪。

　　外婆做了一大桌以海鲜为主的菜肴，他们都吃的不亦乐乎，外公外婆热心的为他们夹着各种菜。吃完饭后，许嘉懿和李荣轩陪着外公坐在沙发上品茶，聊着事实政事和国际形势。主要是许嘉懿和外公攀谈着，李荣轩时不时插一句还总是与话题风马牛不相及。

　　夏凌菲和林默默收拾着桌子上的碗，两人看着李荣轩的窘态相视一笑。

　　“话题插不上就不要说话了！有点捉襟见肘了啊！”夏凌菲调笑道。

　　“关心时事政治是我们每一个文科生的基本，高考政治都是围绕每年的大热新闻话题出考题的，以后除了好好听讲还要多看新闻！”夏凌菲下看着夏凌菲眨了眨眼睛。

　　夏凌菲撇了撇嘴。

　　帮外婆收拾完厨房，夏凌菲带着林默默上了二楼她母亲的房间。房间里的墙壁上挂着许夏凌菲母亲宋曼的照片，从小时候的黑白照片到青春年华时的美好。不得不承认，夏凌菲的妈妈真的很漂亮，夏凌菲虽然也长得很好看，但也是不及宋曼的。那个年代没有化妆的习惯，更没有PS，那是一种真实的美丽，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风情。美人迟暮，是世上无可奈何的悲哀，她再美也没有抵得过年轻的一张张面孔，更没有实现为夏家留下一子的心愿。如此美丽的女人，就像蝴蝶一样为爱扑了火。

　　床头上，还摆着好几张宋曼和夏越泽的结婚照和一家人的诸多合影，夏凌菲从抽屉里拿出剪刀，随即冲上前把那些有夏越泽的照片都扔在床上，一张张从相框中抽出来把夏越泽从照片上剪掉。

　　林默默站在墙角看着夏凌菲恨恨的剪着照片，“菲菲！”她轻轻地开口试图将夏凌菲从恨意中唤醒。

　　“什么都不要说！”夏凌菲抬头，眼中带着阴霾。

　　“你永远不会明白我有多恨他！”夏凌菲的眼泪一滴滴的落在只剩下她妈妈的那半张照片上。

　　“现在支撑着我活下去的就是对他的恨意，我看不到我的未来，你知道吗？”夏凌菲再也无法压抑自己的情绪，哭声愈来愈大，拳头狠狠的砸着床。

　　楼下的他们闻声上来，看见坐在床边痛哭的夏凌菲和脚边被剪得残缺的照片。外婆难过的哭起来，许嘉懿和李荣轩去扶坐在地上的夏凌菲。

　　外公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菲菲，人总要面对现实的！你妈已经走了，你还这么小，未来的路你要好好走下去！你说你要是不好好的，让我和你外婆怎么办呢！”

　　“我会好好的生活，我以后还要孝顺你们呢！”夏凌菲拉着外婆外公的手。

　　“好孩子，不要再逼自己了！人总是要往前看的。知道了吗？”外婆用手拂过夏凌菲的脸庞。

　　夏凌菲重重的点点头。

　　昨晚一路的颠簸大家都没休息好，外公外婆让他们去房间休息。醒来后，外公给夏凌菲说：“菲菲，和你的同学们去海边散散心吧！”

　　林默默长这么大是第一次见到大海，瞬间被眼前的美景所吸引。放眼望去，碧海连天，没有边际，蓝色的海水涌起滚滚的浪花，海水的涛声，海风的味道，真是美轮美奂。

　　李荣轩两三下就脱掉了鞋子，光着脚从沙滩上奔向海水。

　　他们把海水泼洒在彼此的身上，他们在沙滩上奔跑着追逐着，放肆的笑着。他们把四个人名字写在沙滩上，林默默在海边捡贝壳，和夏凌菲用海砂堆着城堡。李荣轩跑过去使坏一脚踢坏了她们三层的城堡，夏凌菲气急了毫不犹豫向李荣轩追去。

　　“别别别！”李荣轩躲着夏凌菲的巴掌。

　　“我们赛跑吧！我和许嘉懿当马，看谁最快到远处的那个商店！输了的人给大家买冰淇淋！”

　　“无聊！”夏凌菲表示鄙夷。

　　“你和林默默一组我和菲姐一组，怎么样？”李荣轩好似没有听到夏凌菲的嫌弃，依旧激动地对许嘉懿说道。

　　“上来吧，菲姐！”李荣轩已经蹲了下来拍拍自己的肩膀。

　　虽然夏凌菲脸上带着不情愿，但还是依旧坐到了李荣轩的肩膀上，“你要是敢把我掉下来，看我不打爆你的头！”

　　夏凌菲坐好后，李荣轩迅速起身，驮着夏凌菲欢快的在海水中转着圈。

　　“你也上来吧！”许嘉懿也蹲了下来。

　　林默默感到有些窘迫，与许嘉懿亲密的肢体接触总是让她不由自主的脸红。

　　“怎么了？不好意思了？”许嘉懿的话语中满满的戏谑。他一把将林默默拉到自己身边，突然的力量让林默默没有站稳，手下意识的扶住许嘉懿的头，短短的头发扎的林默默瞬间清醒，收回手后愈发的不知所措。

　　“上来啊！愣着干嘛呢？一会他们都跑远了！”许嘉懿催促。

　　林默默将双腿搭在许嘉懿的双肩上，许嘉懿起身，林默默吓得立刻抱住许嘉懿的头，生怕自己掉下来。

　　“你挡到我的眼睛了！”许嘉懿无奈的说道。

　　“把手给我！”许嘉懿把手伸上来抓住林默默的手。

　　“我胆子太小了！”林默默尴尬的说道。

　　“是啊！我没见过像你一样胆子这么小的人。”许嘉懿顺着她的话说下去，想逗逗她。

　　“我以前不这样的，现在有些恐高是因为我小的时候从房顶上掉下来过，被吓的！”林默默解释。

　　“原来如此！”许嘉懿突然想到他对林默默过去的了解甚少，倒是她知道在自己不少曾经的事。

　　“你俩是乌龟啊！爬着走吗？”李荣轩在前方抱怨。

　　“别害怕，抓紧我的手就好，我一定不会让你摔下来。”许嘉懿安抚林默默。

　　李荣轩和许嘉懿站在画好的起跑线上，蓄势待发。夏凌菲喊着出发口令：“3，2，1，出发。”

　　两人就像火箭一样飞奔起来，一开始，许嘉懿有些落后于李荣轩，但距离并不是很远。林默默尽量把身体向前靠，让许嘉懿能够省些力。许嘉懿泽则紧紧的抓着她的手，用尽全力的向目的地奔跑。不知是不是李荣轩后劲不足，速度渐渐的慢了下来，许嘉懿抓住机会，再接再厉的赶上去，竟然超过了李荣轩。

　　“快快快，你快点，我们要输啦！”夏凌菲激动地大喊。

　　许嘉懿和林默默赢了，两人开心的击掌。而李荣轩精疲力尽的躺在沙滩上，大口大口的喘气，“这个比赛不公平！”

　　“怎么不公平？”许嘉懿也有些累到了，呼吸急促。

　　“菲姐和林默默身高体重差那么多，就好比是我承受着30斤，而你承受20斤一样。”

　　许嘉懿笑着说：“好像是这么回事，但游戏是你要玩的，你就要愿赌服输。去给大家买冰淇淋吧！”

　　他们四个人坐在海边吃着冰淇淋吹着海风，看着快要从海岸线落下的太阳，林默默感叹：“时间能够停留在这一刻多好！”

　　“望着此情此景，我莫名有种渺小感，就觉得人的一生和眼前的辽阔比起来太狭隘了。比起夕阳我更喜欢日出，不管是‘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的无奈还是‘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的寂寥，好像总是带着结束的悲伤。”林默默骨子里是个很文艺的人，像个酸溜溜的文士，喜欢悲情伤怀，喜欢有感而发。

　　“我也喜欢日出，破晓意味着新生。”许嘉懿这么久以来一直都觉得林默默与自己在很多方面的观点很契合。

　　“你俩就别在我们学渣面前卖弄文学了，好吗？”李荣轩诚恳的建议。

　　林默默和许嘉懿，李荣轩在夏凌菲外公外婆家呆了几天后启程回到W市。在回程的火车上，许嘉懿和林默默坐在一起，亲密的说说笑笑，神经大条的李荣轩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我怎么觉得你两一副有奸情的样子。”

　　许嘉懿听见李荣轩的疑问，牵起林默默的手放在嘴边，狠狠地在林默默的手背上亲了一口，发出‘啵’的一声，然后一脸傲娇的看向李荣轩。

　　“我去，不是吧？”李荣轩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手指在林默默和许嘉懿之间来回摆动。最后眼神停在林默默那里，林默默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天哪，那我的老同桌岂不是要伤心死了。”李荣轩感叹道。

　　听完李荣轩的话，林默默想起了景瑜。自从夏凌菲的生日他和自己说了那番话，他们之间的气氛就有些奇怪。林默默知道景瑜和以前并没有什么两样，是自己变了。对于景瑜的喜欢，她给不了任何的回应。有时不可避免的迎面相视时，她也只会尴尬的笑笑躲闪开，全然没有了以前随便自然的感觉。如果自己最终失去了这个特殊的朋友，她会很惋惜，可看着此时和李荣轩谈论着篮球的许嘉懿，她知道自己不能那么贪心，不能什么都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