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度的荆襄文会最终随着刘琦宣告闭幕的声音而结束,在这次会上,刘琦的优异表现立刻引起了许多文士的注意,他们都在悄悄的议论着这个看起来身体柔弱的少年,他们从他的身上看到了一丝荆襄雄起的希望。
当然,也有一部分人为刘琦现在的处境而担忧,因为刘琦在这样一个公开的场合提出了一套与父亲刘表完全不同的战略,这将意味着他有可能招致父亲刘表的厌恶。
最起码王粲就有这样的担心。
他知道荆州牧刘景升在坐拥整个荆州之后,当年单骑下荆州,平定荆州八郡的进取心早已消磨得差不多了,现在所考虑的,只是如何守住这份基业,而从来不是如何扩张这份基业。
所以,刘表最欣赏的,也正是刘琮这样的论调,而刘琦的想法,更多的却被斥为野心勃勃。
“也不知道这一次大公子请求出兵援助张绣,会不会得到刘荆州的同意?以刘荆州一贯的作风来看,恐怕会未必同意这个请求,虽然这个请求的确很有战略意义。”
其实王粲根本不知道,这一次刘琦的请求竟然轻而易举的被批准了,这其中甚至还有刘琮以及蔡瑁等人的功劳。
刘琦在荆襄文会上的表现自然也引起了一部分人的警惕,尤其是把刘琦作为自己最大的竞争对手的刘琮,更是嫉恨刘琦竟然让他这样难堪。所以刘琮自然是恨的刘琦要死,现在刘琦竟然好死不活的要带兵北上,救援南阳张绣,说不准自己可以假手曹操将其除掉。
刘琮回去之后把这一想法告诉了自己的准岳父蔡瑁,蔡瑁的看法与刘琮相同,甚至还难得的夸将起刘琮这一次竟然懂得用计谋了。
据蔡瑁所分析,这一次刘琦带兵前往南阳,最乐观的估计也就是能够保住一命,损失少一些而已,如果运气不好的话,连命都很有可能会丢在战场之上。
如果没有发生穿越事件的话,这样的事情或许真的会发生,但是现在的刘琦已经不是原来那个醉生梦死的公子哥了,他将会用他学过的丰富历史知识来改变这个命运。
但是蔡瑁和刘琮却都不知这一点,他们早已料定这一次刘琦必败无疑,所以,即便是他侥幸生还,也绝对会背负一个败兵之将的名声,甚至会成为志大才疏的代言者,所以他们也极力促成此事,甚至还在担心刘琦不会提出援助南阳的请求。
不过刘琦却没有令他失望,就在荆襄文会结束之后的第二天,刘琦就向父亲刘表上书,要求带一支队伍,北上南阳,援助张绣。
刘表接到上书之后很是犹豫,他知道刘琦此去绝难取胜,却也不忍心拂了儿子的好意。再加上他的心中对刘琦也很歉疚,因为他把蔡瑁之女许给次子刘琮,便知道长子刘琦以后没有好日子过了,现在儿子想率领一支队伍迎战曹操,只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存在,最多不过是损耗一些人马而已,心中又何忍拒绝?
蔡瑁也在自己的耳边盛赞刘琦孝心可嘉,极力劝刘表同意这份请求,对他详细陈说利害,并且做出了许多保证,开出了许多优厚的条件。
刘表自然知道蔡瑁没安好心,但还是希望刘琦能够到军旅中历练一下,只要稍立微功,自己就可以以此为借口进行封赏,或者封为一郡太守,或者封个侯位,起码也能有一条出路,所以便同意了。
“父亲,孩儿有礼。”得知自己的申请被同意的刘琦强行压抑住内心的激动,对着刘表施礼道。
看着像自己一样长的身高八尺、玉树临风却又有些柔弱的长子,刘表的内心忽然闪过一丝不忍,便柔声说道:“我儿既然愿意为父分忧,为父岂有不准之理?从今天起,为父任命你为裨将军,率领一万人马前往南阳救助张绣,麾下都尉、校尉、诸曹可任意征聘。这一万大军皆是百战精兵,粮草供应也定然充足,只要你做足准备,随时都可出发。还有,我儿此行定要小心,其实曹公虽然征讨张绣,却也未必能下,你只要带兵遥做声援,曹操顾忌之下必不敢猛攻穰县。”
刘琦知道父亲这句话是在担忧自己的安全,连忙拜谢:“孩儿知道,多谢父亲恩典。”
半个时辰后,刘琦领着父亲刘表的令符走出荆州牧官署,便去见蔡瑁,请求委派将领谋士,挑选士兵,粮草、器械,为出征做准备。
可是蔡瑁为难地说道:“琦儿,不是舅父不帮你,实在是这里也很为难,我荆州各处将领本来就不多,现在黄祖镇守江夏,你表哥张允镇守江陵,文聘镇守巫县,王威镇守邓县,所以舅父我实在无将可派,而谋士也都是各尽其职,所以,这些人将只能由你自行选聘,好在我襄阳人才不少,应该能满足你的要求,更何况主公也说了,你这一次其实也就是虚张声势而已,并不需要建什么功,舅父知道你是因为与琮儿赌气才领兵出战,但也要顾及自己的小命不是?”
刘琦闻言心中暗暗冷笑,他知道这是蔡瑁故意为难自己,但是他却并没有发作,因为蔡瑁是父亲的心腹,又是整个荆州的实权人物,自己现在还得罪不起,更何况自己就算反对,恐怕不仅无益,反而会被对方编织一个罪名。
更何况自己还真不想让蔡瑁派出个将领来干预自己呢,因为这样一恐怕自己就无法真正掌握军队领导权了。
想到这里,刘琦对着蔡瑁笑了笑表示理解,恭恭敬敬的说道:“诚如舅父所言,甥儿这次前往南阳,也只是玩玩而已,派不派将的也无所谓,这正好能锻炼甥儿的统兵能力呢。既然这样,那甥儿就过一会再找几个朋友前来挑选士兵和粮草器械吧。”
说完之后,刘琦施了一个礼之后,飘然离去。
蔡瑁看到这一幕不由得目瞪口呆,他本来想要乘机逼得刘琦大发雷霆,然后在刘表面前指责他的不是,以让他在刘表面前留下不好的印象,却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冷静。
刘琦离开之后,就匆匆的去找王粲,因为挑选士兵、领取军械粮草之事他根本就一无所知,必须找个懂行的才行。
刘琦早已调查清楚了王粲的住址,便径直来到了王粲家中,举着令符大声说道:“仲宣,我已被父亲任命为裨将军,父亲命我率一万人马前往支援张绣,可是我直到这时才知道出征打仗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挑选士卒、接受粮草器械,千头万绪,竟然不知从何处抓起,仲宣你可要助我。”
王粲没料到刘琦的申请竟然真的通过了,不由大喜,朗声说道:“能为大公子效劳,是粲的荣幸。只不过粲虽然也颇读诗书,对于这些内务却也不在行,我有一朋友名叫裴潜,字文行,河东闻喜人,有大才,擅理内政,当为大公子引荐。”
刘琦听说之后不由大喜,他来自后世,自然知道裴潜之名,此人有大才,当年曾经到边境治理代郡,令骄横的乌桓人悉心归附,不敢作乱,又善于品评人物,曾说道刘备“如让其盘踞中原,只能生乱而不能治乱;如让其乘机守住险要之地,足为一方之主”。
除此之外,裴潜还是晋朝有名的河东裴氏的先祖,其子裴秀是著名的地理制图大师,为后世贡献了著名的“制图六体”。他的孙子,也就是裴秀之子裴頠也是西晋名士和重臣,后来死于八王之乱。
如果能有这样的人来辅佐,再加上自己的先知先觉,刘琦相信这一次出征曹操必定能够取胜,便说道:“这样的人才我当亲自去请,麻烦仲宣为我带路。”
王粲大喜,立刻带着刘琦前往裴潜的住所。
当裴潜听王粲说起刘琦的目的的时候,并没有直接答应,而是将眼眯了起来,缓缓问道:“不知道大公子这一次出征南阳,用何策对付曹操?”
刘琦胸有成竹的说道:“此次曹操攻打张绣,其实准备不足,因为袁绍正对他虎视眈眈,我可令人散布流言,说袁绍即将进攻许都,曹操必定返回,我军便可以逸待劳,在半路截击曹军,定能获胜。”
裴潜听了刘琦的话之后,不由得笑道:“果然是妙策,不过有一点需要说明,曹操为人精细,我们必须事先派使者,厚结袁绍,请其做出出征许都的样子,曹操才会返回,另外曹操连年用兵,自然懂得防备伏兵,这一节也不得不防。”
刘琦拍手笑道:“先生果然大才,还请先生不弃,佐我出征。”
说完之后就是深深一揖。
裴潜慌忙还礼道:“这让我如何当得起?既然公子如此有诚意,在下自当效绵薄之力。”
“呵呵,既然这样,我便委任先生为军师、赞军校尉,与我一道参赞军事。仲宣,我便委任你为左军司马,希望各位随我同心同德,打败曹操。”
裴潜和王粲听说之后,连忙谢过刘琦。
略顿了顿,裴潜又说道:“我有一朋友,名叫司马芝,字子华,河内温县人,为人刚正不阿,可掌军法。”
刘琦也听过司马芝的大名,便又随二人前去拜访,一番交谈之下,任命司马芝为军正,兼掌功曹事务,司马芝又推荐颍川人繁钦,此人长于书记,被辟为书佐。
一时之间,刘琦手下人才济济,便命,繁钦负责接收粮草军械,王粲负责发布文告,裴潜、负责挑选士卒选派军侯、什长、伍长,司马芝负责严明军纪。
蔡瑁现在的脸色几乎都变绿了,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刘琦那个小子究竟用的什么办法,竟然找到了那么多人才,一个个眼睛尖的不行,把自己军中最精壮的士卒都给挑走了,只留下了那些老兵油子,新兵蛋子。
真看不出来那个王粲长得不怎么样,记忆力却好得惊人,只看了一遍数据就记得清清楚楚,自己提供的军械粮草数目与刘表公布的只有一丁点不同,他也能指出来。
而那个叫做繁钦的本来是个二流的士人,现在竟然也咸鱼翻身,变得精明之极,自己在粮草中弄虚作假,少了一部分,竟然被他当众指出,自己无奈之下只好谎称弄错了,然后再照数补齐。
最让他感到心惊的是,在这支军队中本来还安排了自己派出去的军侯、军司马等人,让他们故意违背军令,给刘琦难堪,却没想到那个叫司马芝的竟然铁面无情,把自己的那些亲信全都砍了,一时之间刘琦那支军队的军纪之严明,简直就是令人赞叹不已。
“嘿嘿,好小子,果然有两下子,可是这又有何用?你就算再厉害,这次也定然会在曹公面前吃亏,等你吃了败仗,老夫再想办法治你。”蔡瑁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冷酷,暗暗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