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鸣声颇为悠长,墨羽一听,眉头一皱:“鹤鸣?临渊国?”
话音还未落,墨羽便从船里看见那只自天边而来的鹤带着一身的祥云,停在不远处的海面。
霎时间,有风起,仙鹤展翅,就地铺开一个阵法,阵法中央,一个虚影一身玄色金龙袍端坐着。
那人开口,道:“寡人听闻云卿还有血脉留存,现下何在?”
墨羽只得起身,到灵舟前面露个脸。
云家到底只是家,而且还在临渊国的朝堂里有着一个不大不小的花瓶职位。种种关节,墨羽只得弯腰忍疼行了个扭曲的礼,道:“云氏女在此,见过陛下,问陛下安。”
此时海船上的众人也出了议事厅,看到了来者,各自站在甲板上乱七八糟的行礼,一看就不是时常入朝之人。
临渊帝也不在意。这礼若是行的不规范,也算是侮辱皇家面子的罪过,但是他若是真要和他们在意,那估计就是新纪年的开始了。
故而临渊帝只是弯眸笑道:“诸位请起。寡人许久不闻江湖事,今日偶得听人提及故人尚有一女,如今出落可爱,便来瞧瞧。”
说完,临渊帝朝墨羽、此处应该注明是可爱的墨羽,勾勾手道:“且走进些,让寡人好好看看。”
可爱的墨羽不知道这神经病耍地什么花招,垂眸向前走了两步。
“和你母亲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临渊帝声音温且沉,“云爱卿西去,寡人甚是遗憾。”
呵呵,云家覆灭要是没你在里面推波助澜,我就一口气把这里水全喝下去。
想是这么想,但是话不能这么说,毕竟他还是一国之主。而且这人冒头,明显是看事态不对,出来做和事佬的。于是墨羽垂眸回道:“谢您惦念。”
临渊国看着墨羽垂眸不惊不喜的样子,只好主动道:“云爱卿一去,你按理说你应当是世袭她的位置。但寡人记得你似乎刚成年,便也不急于一时了。你只需记得得空来宫里诉职便好。”
“是。”
“江湖儿女多恩怨,云爱卿,切莫被表象迷了心。”
看吧,废话连篇,终于目的出来了。
墨羽心里冷笑,嘴上只能应下。
临渊帝目的之一达到,转眸看向谭松,道:“许久不见,谭老精神依旧矍铄。”
谭松心里一提,心里知道这狐狸王准备作甚么,却是得给足面子:“不过一介莽夫罢了,承蒙您厚爱。”
临渊帝话音带着从始至终地温沉:“想来谭老也听出来寡人此番之意了。江湖恩仇如麻,冤冤相报便再无尽时。故而这老一辈的恩啊怨啊,也不该落到后辈身上。”
就算这话说的几乎天地可鉴的通情达理,还带着三分商量意味。但是就是他说出来,让人有一种不能违抗的心理。
谭松刚刚正愁着没人给他台阶下,现在台阶从天而降,自然接着:“自是如此。可我们此番只是想去云家宗祠里走一遭,这也并不是为难云姑娘,只是前些年白家许多人跟着云夫人下海,便没再回来。”
“白兄知道此事,夜不能寐,那毕竟是白家家里人,总不能葬在别人的宗祠里。”
墨羽垂眸,心里啐了这老匹夫一口。
还葬在别人家的宗祠里,泱泱大海三千里,要是墨羽干绝对把人沉海里骨灰都给你扬干净。
临渊帝目光落在墨羽眼角的痣上,那颗痣和云夫人如出一辙,和记忆里那个女子一样的风华绝代。临渊帝失神地顿了顿,张口道:“客葬他乡是先人身后憾事,云爱卿……”
墨羽侧眸睨了一眼海船那些人,道:“是,我会带着他们找到云家祠堂。”
好。目的达成。
海船上不少人松了一口气。而临渊帝却有一点失落。若是那个女人在,谁来,也定不会退步半分。
转念再想,云家已然没有从前的荣光了,便也了然。
正当临渊帝要为这事开口画上一个暂时结束的句号时,墨羽悠悠的开口道:“我会带着白家主,也只会带着白家的人进我家宗祠,收敛先人尸骨。”
谭松正想开口骂人,想起来临渊帝还在,心里想这老东西怎么还不走?
不如他愿的临渊帝笑了一声,评价道:“口齿伶俐。”
墨羽也弯眸笑着回道:“谢你夸奖,我再接再厉。”
谭松整理思绪,信口胡诹:“云家当年独占的千百秘境自那一天起,付之一炬的付之一炬,下落不明的下落不明。听闻云家宗祠会有找到秘境的钥匙,云小姐不如一道归还了?”
墨羽冷眸看看谭松。
还真有脸说。
旧历年新历年交接之时,许多或是天然形成的,或是大能制成的秘境相继被人发现。
但是秘境嘛,独立在客观时空之外,性质和领域差不多,总而言之是一个比一个凶险。云家先人为了探索这些东西耗费了多少人的心血,又熬干了多少人的骨髓,才逐一排查完?
他说是霸占就是霸占了?
还挺能歪曲历史的。
墨羽张嘴,似乎是想骂人的,但是她只是翘翘嘴唇,道:“如此?那也行。不过谭老,晚辈提醒您一句,别贪那些有的赚却没命享的利。”
这简直是踩着人脸说的威胁。谭松连看都不看墨羽:“不劳费心,你只需要物归原主就好。”
这老匹夫还特意咬重了“物归原主”这四个字的音!
墨羽简直呵呵。
临渊帝抬手,墨羽回怼的话只好停在嘴边,安静听这个天命不凡的老男人逼逼:“好了好了。”
“云爱卿,这是你和上大陆化干戈的节点,你须得把握住。”临渊帝不紧不慢地道:“你若大度,上大陆谁还敢为难与你?若是此事做好了,上大陆还有人敢为难与你,你且来找寡人,寡人为你做主。”
hetui,我信你个老鬼。
天子行宫,九重守卫,墨羽就算化成灰飘进去,也得被人给扫出来。
临渊帝似乎是知道墨羽内心骂的什么,轻轻动了指,唤道:“金翎。”
那个一直安静垂首在侧的仙鹤应了一声鹤鸣,声音悠远地宛若从天边传来。
音落,一根金色翎羽飘落在墨羽手中,临渊帝道:“古有仙鹤临渊梳羽,羽落成国,福深泽厚。故而我大国以金翎为身份象征。此番赐予你,许你可随意出入皇宫一权,许你免除行礼一权。”
配金羽,可见天子不行礼,这是当年云家至盛时候的待遇。
墨羽捏着那根花里胡哨的羽毛,沉默半晌,似乎在权衡利弊,终于她眯眼道:“是,臣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