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艘船上曾经的渔民水手纷纷下到小艇上,花了一点时间试探了鱼讯便开始大显身手。威廉说的没错,海湾的鲣鱼确实很多。水手们使用的工具有钓竿和围网,时而单艇独战,时而三艇协作,随着时间的推移,收获越来越大。没有下去的水手在船上给他们加油叫好,格罗弗船长也上到了甲板上,点着那标志性的烟斗,微笑看着小伙子们的工作。
丰富的渔获让所有人都很高兴,正在大家尽情享受这美妙时刻时,桅盘上瞭望的水手突然大声喊道,“船长,湾口有动静。”
陈守序面色一变,这个湾口虽然还比较开阔,但那也是相对而言的,三艘船的机动空间很有限,如果被敌船堵在海湾里面会很麻烦。
顾不得招呼海面上的小艇,他匆匆几步跨上艉楼。船上的四位军官都拿出望远镜向湾口瞭望,海面一片平静,暂时没有看到从海平面露出军旗飘扬的桅杆的迹象。不过由于地球曲率的影响,桅盘上的目视距离要比艉楼远很多,陈守序正准备转头询问瞭望水手到底看到什么。远处传来一阵巨大的喷水声,惹起船上的一片惊呼,他连忙回头。
只见一只巨大的座头鲸喷出高耸的水柱,水珠向四周散开,形成一道美丽的彩虹。
这时桅杆上那个反应迟钝的水手的喊叫声才穿了下来,“鲸鱼,巨大的鲸鱼。”
现在才报告清楚,这位估计是看傻了,陈守序腹诽道。
座头鲸的游速并不快,它在完成这次呼吸后潜下了水面,然后在下潜不远的前方高高跃出海面,昂起布满瘤状物的头部,在空中完成一个像体操运动员那样华丽的转体动作后重新入水。难以想象这种地球上最大的物种能做出这样轻盈的动作,陈守序甚至能清晰地看到附着在座头鲸腹部的藤壶等寄生物。庞大的尾巴击打在水面上,激起一层海浪,座头鲸再次潜入水下。
鲸鱼入水后,发出高亢的歌声,带着音乐般的韵律,歌声在海湾里回荡,越来越急促,重重地敲在每个人的心头。
威尔金森突然说道,“它好像受伤了,尾巴上有个很明显的缺口,受伤的时间并没有多久。”
水手长这时也上了艉楼,“可惜我们没有带捕鲸叉和捕鲸绳,不然这鲸鱼受伤了应该很好杀。女妖号的船底再过段时间就必须维护了,这头鲸鱼的鲸油足够我们使用,可以省很多钱。”
陈守序问道,“鲸鱼既然受伤了,就应该节约体力啊,为什么还要玩跳水这样费力的动作。”
“它应该在示威。”威尔金森沉吟了一阵,和威克斯对视了一眼。
两人好像同时想起了什么,面色突变,威克斯马上冲到舷墙边,对还在长艇上的水手大声命令,“赶快回来,上船,上船。”
陈守序有些莫名奇妙,不过他还是配合着老师向海上的水手传达着命令。
威尔金森也命令还在船上的水手,“敲响船钟,信号员上船头,向长艇打旗语。”
三艘长艇看到女妖号的命令,停止了捕鱼的动作,带着渔获向各自的母船划来。
过了不久,陈守序才明白大副为什么会紧张。
有五头较小的鲸鱼跟在座头鲸后面,隐约成扇形包围将座头鲸向海湾逼过来。在更远处,还能看到几头鲸鱼在横向游走,速度很快,似是随时准备加入战团。
“逆戟鲸……”看见那如同剑刃般的背鳍,黑色躯体上的白色斑点,如此醒目的标识无一不宣示着海洋霸主的莅临。
陈守序明白过来原来是一场捕猎,女妖号无意中进入了猎场。
这是个庞大的逆戟鲸家族,五头逆戟鲸排着严密的阵势将座头鲸逼向海湾,背鳍破开波涛,剑指蓝天,如同徐徐推进的长枪方阵。其余的成员在第一波逆戟鲸阵线后游走,不时跃出海面,就像在步兵方阵后机动的骑兵,堵死了座头鲸调头逃跑的一切可能。
无论是座头鲸还是逆戟鲸都能轻易掀翻捕鱼的长艇,座头鲸甚至有能力威胁到海豚号这样较小的单桅帆船。
“起锚,我们离开这里。”返回的水手带来了足够的渔获,也没必要使用火炮与鲸鱼战斗,格罗弗命令把海湾留给鲸鱼们。
三艘船重新列成纵队,以女妖号为先导,缓缓驶出了海湾。不当班的水手们挤在舷墙上,观看这一场自然界中最惊心动魄的掠食者与猎物间的战斗。
与鲸鱼**错而过时候,一头看起来像是家族领袖的逆戟鲸向女妖号游来,进入女妖号平行航线后突然跃出水面,巨大躯体在近距离内带给水手们的精神冲击十分震撼。光滑的流线让逆戟鲸具备了极高的航速,比帆船快的多。黑白相间的醒目标识配合上翘的唇线,让逆戟鲸看起来像是始终在微笑。跃出水面那一瞬间,看向女妖号冰冷的眼神,让人类这种肉体弱小的生物感受到了来自灵魂的战栗,所有人都想起了逆戟鲸的另一个绰号,杀手鲸。
伴随航行了一阵,将人类礼送出境后,这位海洋之王调头向它的家族游去。帆船逐渐行得远了,海湾传来躯体拍打海面的声响,座头鲸那高亢的歌声渐渐低沉,带着一丝哀鸣,直到消失不见。
陈守序靠在舷墙上,久久不语,西方的天空上,一抹残阳如血。
天色暗了下来,女妖号点起船尾的信号灯。
军官们围坐在船长的桌前,品尝着今天的晚餐,众人一边吃一边聊着今天那场罕见的战斗。桌上摆着来自智利的葡萄酒,毫无疑问,这是某次的战利品。
在陈守序的建议下,晚餐的主菜是鱼脍。在欧洲,尤其是海员很少有机会吃到像鱼脍一样精细的菜。鱼脍本身很简单,考验的仅仅是刀工,陈守序花了不短的时间教会船上的厨师将新鲜的鲣鱼片成厚薄不一的鱼片。和陈守序记忆中的还有很大差距,绕是这样,也让三个英格兰人吃的赞不绝口。
“可惜没有酱油和山葵。”陈守序表达着遗憾。
“陈,你说的是什么东西。”斯特林好奇地问道。
“酱油是一种酿造出来的古老调味品,在我的家乡,有2000多年制作酱油的历史。山葵则是一种高山植物,做成的酱有很强的辛辣味。山葵酱配合酱油,佐着这道生鱼片吃,乃是人生最美妙的享受。”陈守序边说边露出向往的神色。
斯特林看着陈守序带着回忆的表情,也表示了他的神往,“陈,中国真是个神奇的国家,我一定要去一趟你的国家,品尝下你们那里最正宗的鱼脍。”
陈守序笑着说,“我的国家很大,光鱼脍就有几十种不同的做法,我都没吃过来。”
“哈哈,那更好了,到时我只管带着嘴去,你负责带我把这些不同做法的鱼脍都吃一遍过来。”斯特林大笑,“不,一遍不行,得多吃几遍。”
陈守序定定地看着他,“那我们说好了,我带你去,你一定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