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它眨眨眼睛,似乎并不排斥她的抚摸。
鹰不同于一般的鸟类,她嘴上虽说着不怕,那也不过是在沈成枭抓住了它,它没有那么容易伤到她的情况下,不过说起来她倒还真是怕它那双锋利的爪子,若是被钩住皮肉,想想都疼!
它中了箭,伤口隐藏在羽毛之下很难看到,但还是有滴滴鲜血从中滑落,文扬见状,动了恻隐之心,忍不住说了一句,“它受伤了……”
沈择风温柔笑了笑,说道:“只是射中了翅膀,带回去好好养一段时间也就好了。”
文扬知道他们要将它带回去养起来,心里稍稍宽了宽。
三人又重新上了马,沈成枭用绳子将幼鹰固定在马背上,这鹰似乎也知道自己一时半会没有什么危险,倒也不再挣扎了。
刚刚的一切文扬历历在目,虽未曾看清这一切到底是如何发生的,但她回想时却觉得浑身的血液都热了起来,她佩服有本事之人,以往敬佩长姐二哥,是因为他们在有些方面有所成就,譬如二哥有洞察人心之能,长姐却能言善辩……
她身边,还从来没有过如此武艺高超之人,二哥早年虽然练过防身之术,但他并没有在这上面多加心思,所以如今或许早就忘却了,说得不好听些,就是个名副其实的文弱公子。只能在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方面或许能夺人鳌头……
文扬大抵是与一般的女孩子不太一样,她虽也喜欢诗文,喜欢琴棋,但如今却对武练同样也来了兴趣,记起幼时她便喜欢看些江湖纪事,还时常偷骑爹爹的爱马……
方才的事也让她很是佩服沈成枭,鹰这种鸟类飞行的速度本就让人难以捕捉,可他却能一箭射中远空中的幼鹰,这绝不是运气可以解释的,若是没有一定的实力便是难以做到。
她很想一试,之前的她从来没有碰过兵器……
于是将长弓取下握在手中,又取出一只长箭,学着样子拉弦对着前面的空地胡乱放出一箭。
沈择风在一旁默默注意着她的动作,见她如此感兴趣,便上手教她,接过弓箭,熟练地拉满了弓弦,说道:“喏,需要用力将之拉满,眼睛看准了目标,便要毫不犹豫地放手!”说着,力道干净一放,长箭急急射出去好远。
文扬倒是学得快,照着他说的又试了一试,果然一箭射中了一桃树枝,她顿时大喜,丝毫没有察觉到粗糙的弦线勒破了她的手指,又玩了几次,后知后觉地发现弦线中间的颜色竟与两边不同,她这一看,发现是自己指尖伤口所留,顿时才感觉从指尖传来一阵钻心的疼……
真是太笨了!她自己都忍不住嘲笑自己!
疼是疼,但她却怕被人笑话,于是默不作声地将弓箭归还给沈择风,说是自己玩够了,下次有机会再玩。
沈择风笑了笑倒也没多想。
……
三人见实在没有猎物可猎,便打道回府。
等回到原处时,竟发现另外三人早已烤着肉,喝着酒,肉的香味幽幽地传入文扬鼻尖……
二哥太不仗义了!
还没等她上前谴责,沈择风先她一步开了口,“我们三个去为你们林中打猎,你们却背着我们吃独食?”
阿容与唐智正大口大口地嚼着肉,见他们回来,阿容撑着圆鼓鼓的脸,说道:“扬儿小姐回来了!快来快来!阿容给你烤好了肉,就等着你回来吃呢!”文扬顿时心情转为开心,方才的不快烟消云散,立即下了马,跑去和阿容挨着坐在一起。
文珏半倚在马车门上,怀中抱着一酒壶,慵懒回道:“没人强迫你,是你自己提出要去的……”
沈择风饿得笑也笑不出来了,无奈道:“谁知道你带肉了,你早说了就没有这么多折腾了……”说着,郁闷地走到火堆旁找了地方坐下.。
文珏大笑道:“你没问,我可不会说……”说完又仰头喝了一口酒,“你们去了这么久,可有收获?”
额……三人纷纷沉默不语,文扬和沈择风头上落下三条尴尬的黑线……
这下文珏笑得更加放肆,“原来是空手而归啊,哈哈哈哈……没想到沈大公子也有今天!”
沈择风心里燃起一簇小火苗,却无奈的不能反驳什么,夺过唐智手中烤鸡,撕下大块,郁闷地吃了起来。
他咬牙切齿的表情让文珏很是受用,心情愈发见好,一旁的文扬也跟着暗自笑了笑,但并没有让文珏得意多久,说道:“二哥不知道,沈公子猎中了一只鹰呢!”
文珏一听,挑了挑眉,往马儿处看了看,见确实有只鹰正乖巧地趴在马背上。
“我猜……这鹰应该是成枭猎中的,毕竟成枭是出了名的骑射高手……”
沈择风吃着肉,眉头忍不住抖了抖……
他这话的意思,就是看不起他沈择风……
沈成枭也并没有表现多得意,淡淡说了声,“文珏兄过誉了。”眸子毫无半点波澜,只见他撕了半块肉下来,起身去喂被栓住的幼鹰。
除了烤肉,阿容还烤了些馕片,这馕片又香又脆,平日里她不爱吃,但文扬现在饿得不行,早就不顾吃相,大快朵颐起来。只是一只手受了伤,所以还得顾及伤口需小心翼翼的不被人发现。
文珏虽方才还在嘲笑沈择风,但还是给他递了一壶温好的酒,又顺手递给沈成枭一壶。
六人饱食一顿,都懒懒的不想动,春日阳光不似夏季毒辣,晒在身子上暖洋洋的很是舒服。于是纷纷都静坐着一边闲谈一边沐浴阳光。
阿容将一地狼藉收拾了一番,回来坐下时,不小心按到文扬伤手,令她下意识吃痛缩回,差一点跳起来,“唔……”阿容没想到她反应会这么大,以为是自己弄疼了她,不小心折到了她的手,连忙愧疚道歉:“对不起对不起,阿容不是故意的,扬儿小姐是不是伤到了!”说着,想拿起她的手查看可有弄伤。
文扬立即将手背到身后,连忙心虚起身往后退了一步,“没事没事……”
阿容圆溜溜的眼中满是愧疚,扬儿小姐对她这么好,她还不小心弄伤了她!她真是太大意了!
“阿容去给你拿药来!来时我带了些药的!果然还是派上了用场!”
文扬将她拉住,阻止道:“没事!我自己去吧!”说着,连忙先她一步往不远处的马车方向跑去,留阿容一人在原地独自担心。
还好……
她心里暗自松了口气,要是被发现是刚才弄出的伤口,二哥说不定以后都不让她再碰了……
她上了马车翻找一阵,并没有找到药膏,方才阿容那一下正好按在她伤口上,此刻指尖已是红肿不堪,她皱了皱眉,只觉得整个手都是钻心的疼……从马车里出来,见沈成枭正站在马车旁。
“你……你怎么在这里……”
沈成枭转过身,如墨的眼睛平静地看着她,薄唇微张说道,“你手被弓弦弄伤了……?”
文扬心里一惊,心虚回道:“你你你怎么知道……?”
“猜的……”沈成枭淡淡说道,其实是刚才他喂鹰时注意到弓弦上的颜色有异,而后又见她一直小心翼翼地护着自己的右手……于是心里有了半分把握。
文扬撇撇嘴,表示不信。
沈成枭淡淡说道:“将手伸过来……”
她疑惑地将手送过去,只见他原来手里拿着一壶清酒,正往她伤口上倒,清酒渗入伤口血肉之间,她顿时感觉到一阵灼烧一般的疼痛,连忙缩回了手,“嘶……疼!”
沈成枭看她吃痛,眉头皱了皱,沉声道:“若不及时清洗干净,日后伤口化脓,处理起来会很麻烦。”
文扬眉头紧皱,她虽然不是很惧怕疼痛,但这种钻心的疼,她还是不想再感受第二遍了。
沈成枭见她如此抗拒,且鼻头微红像是要哭出来了一般,他声音不自觉便软了几分,哄劝道:“忍一忍……”
她明白他此举也是为她好,于是心里不停地劝说自己,忍一忍就过去了文扬!
她颤颤巍巍地将手重新伸出,沈成枭缓缓将酒倒出,怕一下子太急又让她觉得太疼。
“自己……洗一洗……”
文扬一愣,而后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就是要她动手洗干净伤口上的泥土。
她动手一点点将泥洗出,虽然指尖还是疼,但不如一开始那样难以忍耐……所以她洗得仔细。
洗净后,他撕下一块内里衣袍上的布料,替她将伤口包扎起来。
他提醒道:“记得回去换,也别再碰水……”
他说话时正以侧脸对着她,俊逸的脸庞如匠人精心雕刻的一般,挺立的鼻梁,紧抿的樱唇,少年刚长成的剑眉星目,深邃如潭水一般的眼睛,以及纤长的睫毛投出的一片阴影……
朗朗如日月之入怀……又皎如玉树临风前……
文扬看得发呆,没听清他说了些什么。
沈成枭包扎完,见她发愣,皱了皱眉,“听清了吗?”
文扬反应过来,发觉自己方才居然是在犯痴,顿时红了脸,嗫嚅道:“唔……我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