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撒谎

魏晋安在花拂到来之后，不到半刻钟就回来了，速度快得有点出人意料。

　　对此，他解释道：“中午在外面吃了碗绿豆汤，不久便腹泻难忍，去医馆抓了副药，就告假回来休息半日。不想半途中刚好遇到下人去寻，便加快脚步回来。”

　　苏上锦看去，他脸色确实有点菜，满脸是汗，气息不稳，手里还拿着几包叠加的药。

　　“那魏大人回来得还真是时候。”花拂道。

　　魏晋安擦了擦抬头上的汗，将药交给夫人，吩咐她退去。而后坐在堂上，喝了口茶，道：“不知花大人前来，是要问什么？这位是？”

　　他指的是苏上锦。

　　花拂随意敷衍道：“一个婢女，无关紧要。请问大人，天水巷甲二十三号的宅子，可是你买的？”

　　闻言，魏晋安又喝了口茶，点头道：“是。”

　　花拂：“所为何用？”

　　魏晋安沉默了会，低头喝茶：“花大人这么问，不是已经都知道了吗？”

　　花拂：“我知道你在那里养了个女人，而且是一个不该出现在那里的女人，可魏司业知道她已经死了吗？”

　　“哐当”一声，茶杯摔地，暗红的茶水撒了一地。

　　魏晋安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来，震惊道：“你，你，你说什么？死了？”

　　花拂：“是的，死了，几日前就死了。你不知道吗？”

　　魏晋安维持着震惊的表情，好一会才恢复过来，摇摇头道：“我，我不知道。”

　　花拂：“她不是你养在外面的外室吗，你怎么会不知道？”

　　魏晋安道：“我，我已经很久没有去那里了。”

　　花拂嘴角露出一抹嘲笑，道：“大人的府邸与天水巷不过两条街的距离，你说你好久没去那里了，这似乎无法让人信服吧！就算你很久没去了，那你上一次去，是什么时候？”

　　魏晋安：“应该是上个，哦，应该是两个月前。”

　　这样支支吾吾，颠三倒四的回答，最是容易让人产生怀疑。

　　苏上锦借故上茅厕，离开了正厅，在下人的引领下，进入了茅房。再出来时，还是由那下人领着返回正厅，只是在一处岔路时，她趁那下人不备，溜之大吉。

　　魏府不算大，三进三出，比起花府花两刻钟也不能从东走到西，这真的是太小了。

　　魏家也不算富有之人，故而府内下人不过二三，一路走过去都不见几个人影。她寻寻觅觅进入了内院。

　　内院的正房连着书房，苏上锦想了想，率先走向书房。

　　书房打扫得很干净，藏有大量的书籍字画，笔墨纸砚一应俱全。她随便翻看了几本，都是些春秋左传之类的。

　　书架的最顶端，有一个箱子，她掂了掂脚尖，够不到，不得已搬了张椅子，踩上去将箱子拿下来。

　　箱子虽放在最顶端，却十分干净，想来主人经常拿下来擦拭或者使用。

　　可惜箱子上了锁，她没有钥匙，打不开。无奈，只好放回原位。

　　正想再找找看的，忽而房外传来两婢女的脚步声，以及说话声。

　　声音较细的婢女道：“这个季节，老鼠和蟑螂真是多，有一阵子没注意，我那箱笼就被咬了个洞。”

　　声音较粗的婢女道：“所以啊，夫人让我们将这些药洒在屋子四周，希望能有点作用。”

　　声音越来越近，人已准备到廊下。

　　苏上锦忙慌里慌张在房内找了找，想找个隐身之处。

　　然而书房内一览无遗，根本无处藏身。她抬头看着房顶的房梁，琢磨着要怎么爬上去。

　　廊下脚步声却停了下来，耳听细声音的问道：“先撒书房还是先撒卧室？”

　　声音粗的“嗯”想了一会，道：“先撒卧室吧，你不是还没找到老爷丢的簪子吗？我顺便帮你找找。”

　　“好。”

　　苏上锦这才松了口气，趁着那两婢女进入卧室后，轻手轻脚地出了院子，原路返回。

　　回到厅上时，正逢魏晋安吩咐下人去寻她。

　　见她回来，花拂骂道：“你个死女人，跑哪去了，上个茅房把自己掉里面了？”

　　“对不起少爷，奴婢在回来时经过一岔路，见一旁的葵花开得正好，不免多看两眼，转头时却不见了领路的姐姐，便迷了路，绕了好一会才绕回来。”苏上锦歉道。

　　花拂：“看见朵花就忘了身份，我平时是怎么教你的。你刚才就该憋着，懒人屎尿多。”

　　苏上锦瞧着他那骂得嚣张起劲的嘴巴，真想一个拳头招呼过去。

　　差不多得了。

　　魏晋安忙劝道：“花少爷息怒，人回来了就好。”

　　花拂恨恨地低声斥道：“真丢我花家的脸，回去再收拾你。”

　　两人话也谈得差不多，花拂便提出告辞。魏晋安客气地挽留两句，见对方执意离开，遂将人送到门口。

　　上了车，花拂立马问她：“你刚才跑哪去了，别告诉我你真的迷路。”

　　苏上锦也不隐瞒，道：“我去了一趟他的书房。”

　　花拂兴奋地急道：“有什么发现？”

　　苏上锦：“时间太短，我只看到他书架最顶端有个箱子，箱子上了锁，我打不开。”

　　花拂脸上的兴奋立马灰飞烟灭：“所以你什么也没发现？”

　　苏上锦噎了口，迅速转移话题去：“你刚才跟兰氏的谈话，倒是让我刮目相看。这招谁教你的？”

　　花拂倒是没有撒谎，如实道：

　　“卢明义那家伙啊！他审犯人就经常使用这一招。先跟他们聊些日常有的没的，令他们放松警惕，再出其不意地问我们想问的问题。人在放松的情况下，往往会如实的说出我们想要的答案。”

　　苏上锦表示赞同。“那魏晋安呢，他交代了什么？”

　　花拂：“这老家伙，官场老手，道行高得很。我问他，他当初是怎么将木春棉偷梁换柱的，他跟我扯了一大堆，什么教坊司的老鸨为了报恩啊，倾慕木小姐的文采啊，一听就是假的。”

　　苏上锦：“人生虚晃，全靠撒谎。”

　　花拂：“这人肯定有问题，回去之后立马派人来，搜他的家。”

　　回到大理寺，花拂便提出了要搜魏晋安家的要求，被卢明义一票否决。

　　“那是六品官员的家，没有实际的证据，是搜不了的。”卢明义道。

　　“六品官算什么东西，本少爷说搜就能搜。”花拂不屑道。

　　苏上锦心道：你一个小九品的挂名狱丞，也敢嘲笑人家六品的，果真是后台硬，仗势欺人。

　　卢明义无语地求饶：“我的小爷爷，你可别闹了。你今天一带人去搜，明天御史台的人立马参我，我这官还没做个几年，可不想这么快就丢了乌纱帽。”

　　花拂：“我抓我的犯人，你丢乌纱帽跟我有什么关系。”

　　卢明义都快哭了，摊上这么个目中无人的下属，他可真是晚晚都梦见自己的乌纱帽不保。

　　他求救地看向苏上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