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前来接应萧瑾的是隶属于户部的巡官之一，按照官例是萧瑾未来的直系下属了，仅比侍郎低一级。

　　来人看着有三十出头的样子，面相平庸，同萧瑾行过礼后，简单介绍自己名为姚鸣，就领着萧瑾一路走，一路十分细致的讲了讲萧瑾日常需要处理的事务，萧瑾听他说话就能感受到此人处事极为圆滑沉稳。

　　一般而言，上级长官乞骸骨后，就从下一级中提拔人顶替，这次突降一个比自己年龄小许多，年仅十七的长官，在官场有些资历和野心的人都会心生怨怼，给人一个下马威。但是这位并无表现出不满，而且还十分热情同萧瑾讲解。

　　这样的人萧瑾也见过，知道他心思并没有表面上装的那么若无其事，但是他的圆滑对于初来乍到的萧瑾来说便利了许多，所以萧瑾八方不动的沉稳应对。

　　户部和其他五部安置在一起，位置相近，每个部门又独立设置了自己的小院，方便内部官员沟通。

　　萧瑾到了属于户部的小院后，先去拜见了现任的户部尚书，这位尚书做事细致，为人方正，可以说是右相舒兼一手带出来的得力干将，就算听说了萧瑾的名号，也没有表现出特别的关注，客套几句后安排姚鸣好生招待，就去忙自己的事了。

　　萧瑾看他案牍上堆满的公文，表示十分理解。

　　姚鸣在路上就花时间与她讲了许多，到了实地之后，萧瑾自己看了看，很快就心领神会，姚鸣看萧瑾适应的很快，就不再多讲，放心让她去看上一位户部侍郎走后留下的公文，也去忙自己的事了。

　　萧瑾翻了翻，发现上位户部侍郎很用心的为继任者留下了很多批注，方便交接，萧瑾抱着感恩的心默默感谢了那位未曾谋面就觉得十分负责又细心的老官员，很快就看完了，心情十分愉快。

　　毕竟皇帝刚下旨，不可能让她立刻上任做事。萧瑾看完前任留下的公文后，就静下心来认真仔细的看了看户部储存的往年的记录，多了解些总归不是坏事。

　　到了下午，礼部派人来为萧瑾量尺寸，缝制官服，还特意派了一个人来教导她一些需要注意的礼仪。这样一桩桩忙下来，一天很快过去了。

　　当值结束后，莫莫还在皇城门口候车等着，看到萧瑾后点了点头，晚上终于回到宅中，饿的前胸贴后背。幸好南悠然特意打听了萧瑾回家的时间，早早就备好了热乎的饭菜。

　　萧瑾简单洗漱后，立刻大快朵颐起来，满足至极，终于吃了个七分饱后才停下里，连连夸赞南悠然体贴贤惠，搞得南悠然哭笑不得。

　　萧瑾四下找了一圈，问道：“对了，今日怎么没见那个小家伙？”

　　小家伙自然指的是苻音离，南悠然回到：“今日二皇子府中来人把他接走了。”

　　萧瑾听到后点点头：“毕竟贵为世子，皇家子弟怎么能随意放在一个普通人家呢。”

　　南悠然经过府中老管事的教导，也明白这个道理，虽然心中不舍，但也没有做过多要求。

　　看到在旁边一直沉默用餐的莫莫也用完饭了，南悠然就命人把饭菜撤下，两人就都起身回房收整了一番，换了身舒适的衣裳，然后来到了萧瑾的书房。

　　南悠然尽职尽责的在书房附近守着，今日没有什么特别的事件，所以也就无须听暗卫的报告。昨日萧瑾表明态度后，来府中暗中查探的人去了一大半，今日苻音离离开后，一直守在宅子附近二皇子的暗卫也撤了，瞬间清净了许多。

　　萧瑾放松的穿了一身女装，洗去脸上的妆容，露出了她真正的面容，也是眉清目秀，五官精致，皮肤白皙，比起白日的男子扮相来，多了一份女性柔和之美。她的头发用一支玉钗随意挽着，单手托腮，身着淡紫色睡衣，姿态随意的靠在几案上，静看就是一幅美人静卧图。

　　莫莫就在她面前坐着，脸上没什么表情，语言简洁却条理清晰的报告着今日所见所闻。

　　萧瑾进宫后，莫莫随车夫回府了。然后她例行公事，秘密联系了安插在皇宫的暗探，据内线报道，其中一位在宫中混的地位颇高的暗探在冷宫一处探听到了皇后梁画仪的往事，说这事的人是资历极深的老宫人了。

　　这位宫人是曾任梁画仪在梁家时的教养嬷嬷，梁画仪此人心胸狭隘，封后之后就开始不动声色的处置了知道她底细的，当年教导她过于严厉的老嬷嬷，这位老嬷嬷因为年纪过大，被毒瞎了一双眼之后，就扔到冷宫自生自灭了。因此此人的话可信度极高。

　　萧瑾听完她的话之后，开始思索起来，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问莫莫：“我记得你说你上次去东宫查探的时候，被一个人拦下了？”

　　莫莫点头：“是的，只看到了那位太子殿下的脸，言行也与传言一样无异。正准备再深度观察后，就被那个人拦下了，那人身手在我之上，我费了很大劲才甩掉他的。那个人主上今日见过的，就是太子身边的一个心腹，我打听了，叫于唐。”

　　按道理莫莫应当称呼萧瑾为小姐的，但是担忧他们偶尔口误暴露身份，于是干脆统一称呼萧瑾为主上。

　　莫莫与萧瑾相识多年，作为萧瑾的心腹手下，与萧瑾出生入死不知道多少次了，两人关系良好，只是她做事一向谨慎，连私下都不放松，毕竟两人的情分不会因为几句称呼有所折损，萧瑾就无意纠正，任她去了。

　　萧瑾笑了笑:“或许你当日根本就没甩掉他呢？”

　　莫莫听到这话，惊讶抬眼，又立马低头想了想，主仆多年的默契让她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主上是怀疑那位太子殿下其实是在装傻？”

　　萧瑾抿了口安神茶，分析道：“咱们来京途中我就在想了，太子能力平庸，二皇子能力极为出色，就算皇帝因为个人感情维护太子，那他底下的大臣会善罢甘休吗？

　　尤其是一直支持二皇子的梁家，怎么可能不抓住机会灭掉他。可是太子从落水后智力受损至今十四年了，依然稳居东宫之位。

　　太子母族萧家是军事世家，现任家主萧铎是闻名的刚正不阿，太子生母萧涵即使选择了跟随苻昱，当时他没有因为自己女儿而偏离立场，现在也不会因为一层血缘关系就倾力支持外孙，但是这位太子殿下却一直都能得到军部的支持。

　　刚刚你也知道了梁画仪她心胸狭隘又手段毒辣，怎会容得情敌的儿子高居太子之位多年，后宫之中想要无声无息的杀掉一个人手段极多，可是这位太子殿下平安在宫中活到了二十一岁。”

　　莫莫顺着她的思路接下去：“所以那位太子殿下只不过是看似痴傻，实则忍辱负重？”

　　萧瑾却是不太确定“我也只是猜想而已，话不能说的太满。至于真实情况如何，日后多加验证，或许就能知道了。”

　　莫莫点头，然后又与萧瑾报告了一些别的动态，所幸事情不多，于是各方得以早些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