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萧瑾回到萧宅已是深夜，自回京后她就整日忙碌不已，此时更是疲惫不堪。

　　幸好师父教导她时没有一味让她遵从天性，过度运用智慧。于是她得以博览群书，通晓各种奇门机关的同时，于武术上也有所造诣，所以即使每日睡眠不足两个时辰，也不至于倒下。

　　萧瑾自己按压着头上的穴位，放松的同时，想着布局得差不多了就每天抽点时间出来强身健体。深夜也不便喊人起来烧水沐浴，于是她简单洗漱过后，懒懒的伸个懒腰，倒床就睡了。

　　好像还没过去几个小时，萧瑾就听到了稀稀疏疏的动静，因着之前游历时需要随时保持警觉的经验，她睡眠一向很浅，听出来是家中下人晨起时劳作的声音，睁眼看了看窗外依然昏沉的日光，她无奈的叹了口气。

　　当初买宅子考虑到身份和隐蔽性，精挑细选了这个，唯一美中不足就是宅子不大，隔音效果实在不怎么样。

　　但是隔音效果太好了就没那么安全了，凡事都有利弊，她一向想得很开，所以也没啥起床气，毕竟要做的事太多了，终归都要晨起的。

　　而且此处她住的必然不会长久。

　　唤人进来正经洗漱装扮好后，她还是一副男装的打扮，素衣披身，站姿挺拔，晨起的风携带了南悠然的刀风，偶尔掀起她的衣角，在东方日出的晨光照映下，她眼中一派看破世事的淡然，映衬出她周身温和平静的气质。

　　打断这气氛的是她捧着茶的小动作，因着茶是刚煮好的有些烫，她用素白娇嫩的双手握住杯子，嘟起嘴巴乎乎的吹着，在院子中她不需要刻意维持什么形象。

　　捧着那杯临走时派中她的四师兄张医师特制的提神醒脑的茶，据说这茶长期喝还有强身健体的功效，就是有点苦，她不住的咂咂嘴，默默移动到廊下看南悠然晨起练刀，判断着她现在的水平。

　　南悠然被萧瑾的师父收留后，因着刚生产过不久又遭人暗算，可谓是元气大伤。

　　为了治愈她，萧瑾那位全知全能的师父除了以中药调养外，还授予她一套刀法，如今五年过去，山中不知年岁，外加南悠然本就心性豁达，失去记忆的牵绊后心神沉静，身体自然是调养的极好。

　　她这套刀法也是练得出神入化，虽然实战次数不多，但是也算是武林之中排的上位的高手了。南悠然本是苗疆圣女，对于蛊术一道本就精通，又有五师兄的暗中指导，蛊术精进许多。

　　萧瑾有时怀疑，南悠然其实知道自己身上忘忧蛊的，可是五年过去，她至今也没有为自己解开。不过她现在武功高强，又每日在和璧山上与那群爱咬文嚼字的小狐狸们斗智斗勇，于人世方面不似十五岁时的单纯。

　　有这些能力，自保绝对没有问题了，因此萧瑾才放心让她下山来，这样无论今后际遇如何，她都能护好自己了。

　　不过南悠然与她到底是不一样的，南悠然这样心境澄澈之人应当是在山间做个无忧无虑的精灵。萧瑾带她来京城，不是让她来赴汤蹈火的。

　　她是个善良纯真的人，身世经历已经足够坎坷了，余生不应当过得那么辛苦。

　　看南悠然一套刀法耍完，萧瑾杯中的茶也见了底，开口问她：“我今日打算去拜见右相，你要一起吗？”

　　南悠然知晓她是在问她今后的打算，这事从她决定跟随萧瑾出山前就想好了。

　　前几日遇到了苻音离是个意外，对她的确有所影响，但是想到萧瑾所要做的事情充满了艰难险阻，她怎么也放不下心。

　　看她一脸纠结的表情，萧瑾微微笑了笑，“其实莫莫也来了，只是我派她去查了一些东西，所以近日你没看见她。”

　　莫莫也是萧瑾在游历途中收留的女孩子，年纪比萧瑾的实际年龄只差了一岁，也是个身世可怜的人，但与南悠然性格截然不同，平时沉默寡言，不苟言笑的，不像南悠然这样心态豁达，开朗爱笑，大大咧咧。

　　但是她比南悠然勤奋刻苦许多，武功造诣都在南悠然至上，是与萧瑾实力最接近的人，年纪虽轻，做事却是十分稳重可靠。

　　南悠然一听莫莫到了，自然是开心的，之前担忧萧瑾身边无人，独立承担太多辛苦，现在有这么靠谱的人在，于是她放心的把选择权交给了萧瑾，期待的看着她。

　　萧瑾对她的想法毫不意外，低头思索了一下，与南悠然分析：“我最近的事情都安排的差不多了，现在最贴身的就差个管家和侍女。

　　管家嘛，需要管理后宅，同时打理好与外界的联系，侍女就是要时刻在我身边，需要随机应变，打好配合。

　　就实力而言，你和莫莫都能胜任，只是二殿下最宝贵的小世子在我府上，出了什么差错就不好了。”

　　听出萧瑾的言外之意，南悠然反应很快，这是让她管理后宅的意思，于是毫无芥蒂的应下了，“前几日我就跟着宅里的老管事学习了很多，你就放心将后宅交给我吧，我不会让你担忧的。”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萧瑾点点头，放心去忙其他的了。

　　其实这个安排萧瑾自然是有自己的考量的。

　　南悠然自小在南疆十万大山之中长大，那地方虽有帮派的斗争，但她作为南疆圣女，几乎不怎么涉及，唯一受到的迫害也就是逃亡途中的事，然而这些经历也被她用忘忧蛊忘得干干净净。

　　萧瑾经师父提点说，南悠然与她的那位有缘人缘分未尽，未来必然相遇。之后萧瑾就有意安排南悠然和山中曾在大户人家做过管事的老人打交道，并且南悠然性子活泼，也愿意多听听师兄师弟们在谷外的奇闻轶事，因此她虽不出山，但是该明白的东西都没有少。

　　后来萧瑾出山时，明面上是南悠然独自一人从边陲小镇赶到中原帝都，萧瑾自然不会放心，暗地里派人一路保护她，跟随她回来的手下总结到，虽然刚刚出山时南悠然的确吃了不少亏，但她头脑清楚，后来一路都没叫人占一点便宜。

　　萧瑾明白她心中是有所取舍的。

　　当年与南悠然相遇后，没过多久萧瑾就查明了前因后果，的确十分心疼她，不愿让她涉足这些险恶的斗争。

　　但是正如师父所说的，个人有个人的运道，有些事不是逃避了就不会发生。想到那位二皇子，也就是南悠然的有缘人如今复杂的情况，萧瑾自然要为自己的好友多做打算，哪怕是她以后记起往事，最终依然愿意与他走到一起，那么以后也能有能力护好自己。

　　没过多久，莫莫也回来了，南悠然见到了她十分开心，自然是亲亲热热的与她寒暄了一阵，才放她去见萧瑾。

　　莫莫是跟随萧瑾同时进京的，不过萧瑾让她先到京城联系好这边的暗桩，萧瑾与韶锦接头后，又派她去宫中探查了宫中几位皇子的动向。

　　二皇子为人深沉，太子殿下那边也不是多么简单，三皇子苻皓还未成年，根本不成气候。若是想要扳倒梁家，考虑到二皇子与他们的往来，首先扳倒他，去掉他这个保命牌之后，才能将梁家斩早除根。

　　也不知道二皇子对自己的妻子，肯不肯割舍掉自己现在拥有的一切呢？

　　萧瑾听完她的报告，心中有了数，没有再下别的指令，而是让她安心休息几日。以后就扮好她的侍女，跟随她身边做事就好。莫莫对此毫无疑义，沉默退下。

　　随即宅中各人，无论明处暗处，都按照萧瑾的布局行动起来，在自己的位置上做好自己的事，精密如棋盘上的棋子，每一颗都是经过深思熟虑才落下的。

　　动起来就是一盘大局，搅动各方风雨，将对方大龙咬紧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