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出游
真的坐在蒙包里喝奶茶了，绮梦还觉得有些不真实。
一路上狂奔赶路，风吹日晒，嘴角都暴起了干皮。可是绮梦却觉得十分爽快，从没有这般恣意潇洒，马背上颠簸的那点子苦，与心情舒畅的欢快比起来，完全不值一提。
洛阳的末夏就是草原的初秋，齐胸的野草已经开始发黄，随风荡漾。热情奔放的草原汉子与脸颊红润的豪爽姑娘，总会手牵着手在野草丛中放声高歌。辽阔的草原，一望无际，当清晨的太阳从地平面升起时，那一抹鲜红总会给人带来压到一起的震撼。
迎着阳光，绮梦眯着眼睛，裹紧了披风，忍不住赞叹：“好美啊，草原的秋天可真美极了。”
“明年夏天我们再来，母羊产羔仔的时候，烤全羊最讲究肉要嫩。”朝暮叼着马尾草，闲闲地歪靠在地上。他换上了草原的装扮，整个人变得慵懒，不似平日里的锐利谨慎。
绮梦瞄了他一眼，朝暮似乎有很多张面孔，根据不同的人随意变换，以假乱真，让人分不清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你最远去过哪里？”朝暮喝着奶茶，随意问道。
“想不起来了，可能以前出来过，有清晰的记忆以来，我就一直呆在遗梦坊里。”绮梦脸上浮现出迷糊的神情：“但是我总觉得自己对这里十分熟悉，草原上升起的太阳好像就在我的梦里。”
朝暮若有所思，布帘掀起，黑脸庞的小姑娘捧着手扒肉走了进来。“乌兰伊德，阿哈。”
朝暮笑着点点头，接过手扒肉，另一只手在女孩头顶揉一揉。“阿耐，最近有没有读书？我上次留下的功课都做了吗？”
“有。”女孩扬起红红的笑脸灿烂地笑着，她操着生疏的汉语与朝暮又聊了两句，临出去时笑眯眯地对绮梦说：“额格其好漂亮。”
那样单纯的一个女孩的夸奖，是可以另所有人心生欢快。朝暮也不禁眯着眼睛笑了，“这里的人都很单纯，她们夸赞你是因为真心这样想，也只对自己喜欢的人才会这样说。”
绮梦愈加开心，绽放灿烂地笑容。朝暮一时之间竟看得呆了，绮梦总是板着脸，如今这一笑就如那山中百合纯净宁和，带着温柔的光泽。
“我曾外祖家就在这里，小时候母亲与我讲过太多这里的故事。京城里待得久了，人总会心生狭隘，时常出来看一看草原，心胸就会变得开阔，很多以前想不通的事情会自然而然地消解。“
“嗯。“绮梦知道他的意思，手捧热乎乎的奶茶，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心中那些影子忽又袭来。
“从嫣然出事，你就再没笑过，虽说以前你也习惯板着脸，但日常在坊子里与人打闹逗趣，也是极快乐的。不管我们的目标是什么，我只希望你还是要笑着面对一切。“
“笑着，对所有的人，包括你的…仇人。“依稀有话语从耳边划过，熟悉的面容熟悉的话语，从脑海伸出隐隐而现，转瞬又沉沉隐没。绮梦呆呆地看着朝暮，有些不知所措。
朝暮见她傻傻的，突然笑了：“有没有告诉过你，你日常最喜欢的就是发呆？”
“嗯？”绮梦回过身，不禁有些脸红，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这样对着一个男人傻看。她抓起一块肉，塞到嘴巴里，悄悄瞄着朝暮，不过他确实还挺好看的，怎么以前没有发现
“不是这样子吃的，没有味道，要沾一些调料知道吗？”朝暮从她手中捏过那块被咬了一口的肉，在面前的银盘中沾了一些调料，重又伸到她的嘴边。
绮梦犹豫着，满眼都是那修长的手指，指尖带着些许清凛地草香。
“张嘴。”朝暮见她再次发呆，带着些许戏谑，突然力喝。
她冷不防被吓了一跳，慌慌张张地张嘴，肉便轻巧地落入嘴中，孜然的香气在唇齿间滑开，带着淡淡的草香，绮梦只觉脸颊跟火烫一般焦热。
帘子下穿过细微的秋风，火红的落日俏皮地伸进头来，映照着年轻的面庞，越发的红润。奶子茶在炉上咕嘟嘟冒着泡，包里溢满糯糯的奶香。一声悠长的呦声而起，草原上响起嘹亮的情歌，一阵脚步声响过，留下银铃般的欢笑。
绮梦咽下手扒肉，终于镇定下来，她微笑着看向朝暮，似一瞬间成长。
“谢谢，带我出来散心。”
“你这样说就太见外了，我们本来就是一根藤上的蚂蚱，不是吗？”朝暮熟练地剖着羊肉。
绮梦淡淡一笑，接过蘸好调料的羊肉，转移了话题。
“要是把这羊肉开到洛阳去，会不会门庭若市？”
朝暮噗嗤一笑，“也不是不可，只是这手扒肉关键在羊肉的鲜香，千里迢迢地运回去，只怕肉都已经臭了。”
“那把羊运回去不好吗？”
“小姐，只怕羊还没赶回去，就已经饿死大半了。”
绮梦叼着羊肉，“那就抱羊崽回去，我们自己养不好么？”
朝暮一脸冷汗，“草原的羊肉为什么格外香？草好关键还在羊在这大草原上随便跑，那肉瓷实的很，所以吃起来才格外的香。你把它运回去，咱们在哪里能有这样大片的地来养？还有草料怎么办？”
绮梦有些沮丧，“也是哦！”
“好了，快吃吧，一会凉了就不香了。”
吃过饭，两人并肩在帐外散步消食，夜风拂面而过，凉爽惬意。头顶繁星闪耀，银河仿佛就在手边，垫起脚尖就可以抓到一颗。
“草原的一切都美极了，真想一直在这里待下去。”绮梦不禁赞叹。
朝暮侧目，看着少女秀发飞舞，偏有一缕挂在嘴边不肯散去，他不由自主伸出手去，将那一缕秀发拂到耳后。
“只要你想，我们可以每年都来。”
“当然想。“
“怕你要见过另外的景致才好决定。“
“嗯？”
“绮梦，这世界上美丽的地方太多，只要你想，我们可以去任何地方。“
绮梦抬头看向朝暮，那眸子就如天上的繁星，璀璨且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