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静萍和同学约的地点在市中心一个高灯下的转盘那,冯一平先把她低下去,然后转了好一圈,才找到个停车的地儿。
市区的中心总是喧闹的,周末嘛,各家商店也特别卖力,都换个喇叭在那招呼,而且一般都这样的,开头的那句得重复两遍,比如,“尊敬的各位顾客,尊敬的各位顾客,本店……,”又或者是,“特大喜讯,特大喜讯,本店……,”
现在步行街这个概念还没流行普及开来,中间路上还有车不耐烦的按着喇叭。
就在这些喧闹中,冯一平被一声清脆的敲击声吸引住了,那是个带着草帽,穿着洗得褪色的蓝色中山装的老爷子,挑着担箩筐,在人群中不紧不慢的走着,他一手搭在扁担上面,一手拿着铁块,走几步就敲一下,箩筐上面是个浅筛子,上面都用透明塑料纸盖着,露出下面长条的白色方块。
这玩意,学名应该是麦芽糖,小时候,铁块的敲击声一响,然后跟着一句吆喝,“换糖咯!”孩子们都活泛起来,拉着妈妈,拿着早就准备好的牙膏皮、破解放鞋底、或者是破塑料盆,朝担子那里跑。
换糖的人估摸了一下份量,还是用那个铁块在长条的糖上敲下来或长或短的一块,外面好像还蘸的有面粉吧,拿在手上,手上留下白白的印子,迫不及待的放在嘴里时,嘴角唇边都留下白白的印子,用力咬下一块,糖虽然粘在牙上,却已经甜到心里去,甜到让你闭上眼睛,虽然眼睛是闭着的吧,却清楚的觉得,世界很多彩。
如果那时就已经有完整的表达能力,估计会说,“糖入口的那一刻,一下就觉得世界很美好,生活很幸福”吧。
但是牙膏皮、破胶鞋底、破塑料盆又不是次次都有,所以有时候就只能站在旁边看别的孩子满足,因此有不少败家的熊孩子,为了能多吃几次糖,提前把没用完的牙膏挤掉,或者把好好的盆弄破,最过分的是用剪刀把爸妈还可以穿的解放鞋给剪破,但是这样的事哪里瞒得过连家里一针一线都清楚的当家的妈妈,所以结果大多是糖没吃着,屁股挨一顿狠揍,还落下个“好吃”的名声来。
其实,用麦子也能换的,但是,在他们小时候的农村,粮食这些东西,相当于硬通货,是每个农家里最值钱的东西,老人家都说糟蹋粮食要遭雷劈的,孩子们等闲不敢张那个嘴。
此时看着那个换糖的老人家,还是小时候的那些换糖人一样类似的穿着打扮,一样的担子,一样的工具,冯一平都有些怀疑那个老爷子是不是在十几年前的山路上走着走着,然后一家伙穿越到了现在,直接出现在这个还算繁华的城市大街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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