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善良
这场酒一直喝到半夜，卡西斯等人自是喝得极其痛快。
杰恩却是觉得这酒一口比一口更为苦涩起来。
布里斯也是一样，杰恩的巨额债务也同样让他感到巨大的压力，甚至还比杰恩更多了一份因为自己没有足够能力支援他的愧疚。
虽然卡西斯并没有当场逼债，甚至还参谋起了农场的规划，给了杰恩喘息的机会。
但无论是杰恩和布里斯，都深深感觉到了一种说不出来的阴诡气息，仿佛他就是一个屠夫，对瘦小的猪崽不感兴趣，要等到猪长大了才会举起屠刀痛宰……
但欠他债却是事实，卡西斯现在的表现也无可非议，
无论是杰恩为了家族的信誉（其实这已经无所谓了），还是按照帝国之律法，作为继承者，他都是有义务偿还债务的。
只是杰恩绝对没想到莫迪叔居然会欠下如此多的债务，同时一个疑惑让他百思不得其解：“叔叔一次性借如此一笔巨款是要干什么呢？更奇怪的是，那卡森居然愿意借给他……”
这个疑问自然无法向莫迪叔寻找答案了，或许只有回去问问贾仑或者乔雷尔，他们应该都知道一点。
临了，卡西斯站了起来，大方地说道：“今晚就算是你请客，我买单！”
杰恩自然在这种事情上是不肯落下面子的，穷是穷点，但这点钱还是拿得出来的。
“不，卡西斯，谢谢你的好意，改日你有兴趣再请我们好了，今天的酒钱应该也只能是我来付。”
布里斯却懒得和他们搭话，起身就走到柜台找穆图把酒钱付了，也不多，穆图只收了点成本费，总共也只收了两个银币而已。
卡西斯耸了耸肩：“那就这样吧，时候不早了，大家都回去歇着吧！杰恩，祝你农场进展顺利！”
萨尔金等人早已喝得酩酊大醉，一个个或趴在桌上或直接躺在地下呼呼大睡，卡西斯扫了一眼，也懒得再叫他们，自己住着拐棍摇摇摆摆地离开了。
布里斯自然拉着杰恩回到了铁匠铺，两人抵足长谈，直到睡意再也无法抵挡才昏昏睡去。
第二天一早，杰恩一醒来，见布里斯睡得还正香，就没有叫醒他，自己悄悄地溜了出来。
街上早已经人声鼎沸，车轮滚滚。
他准备招些人再买些工具尽快赶回农场。
当他经过火炉酒馆门口时，发现很多人站在那里，而穆图一见他走过来，赶紧迎了过来。
“穆伯，怎么一大早你就开始营业了吗？”
杰恩感到有些惊讶，因为酒馆一般都是要到中午才会开门揽客的，毕竟搞到那么晚，酒馆的伙计们也是需要休息的。
穆图却呵呵大笑：“臭小子，你可看清楚，大家可不是来酒馆喝酒的，都在等着你呢！”
“等我？”杰恩有些疑惑了：“等我干什么？”
一个三十来岁的女子走了过来：“你就是杰恩吧？我们大家都等你好久了，知道你要找人翻修农场，你看看这里的人够不够，不够的话，我再去多叫些人来。”
“你是……”
穆图赶紧介绍道：“这便是葛斯老爹的女儿葛瑞丝，你叫她葛姐就好。”
杰恩一听，知道这也是自己的债主，面露窘色：“葛姐，实在不好意思，剩下的钱我会尽快……”
葛瑞丝摇头大笑：“臭小子，我又不是来逼债的！我把大家叫来，是想给你帮忙，毕竟你现在需要花钱的地方太多，而我们这些呆在家里反正没事的人，正好可以帮农场干点活，放心，我们不要工钱，你准备一顿午饭就行。如果你同意，我可以把镇子上大部分闲人都叫过来，那样农场应该很快就可以进行耕种了。”
杰恩心里一热，眼睛里宛如飘进了沙子，泪花立马溢满了眼眶：“谢谢，真的非常感谢大家的好意……”
葛瑞丝大大咧咧地捶了他一拳：“谢什么谢啊，大家都是铁锤镇的人，相互帮帮忙不是应该的吗？你赶紧说下具体情况，我看究竟需要多少人，我好去叫。”
要把农场整个围起来，长度足有好几公里，再加上卡西斯的提醒，靠山的一侧显然更要花大力气修建栅栏，杰恩需要的人手自然是越多越好，只是之前顾忌花销，他只准备找十来个人慢慢干，但那样的话，进度自然缓慢，却也是他无可奈何的事情。
而现在，酒馆门口就已经站了二三十人，有老有少，一看就是很本分很淳朴的普通平民，显然都是被葛瑞丝一声召唤就赶来的。
如果说世界是被利益所驱动的，但杰恩现在显然已经感觉到这句话是错的。
在这些淳朴的人们身上，他没有看到半点对利益的趋附，而是一种很平和很真诚的相助之情，似乎在他们的眼里，这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
这让他感到非常感动，也深深地感觉到了一种难得的温暖，从而也激发出了自己的斗志——至少自己不能辜负这些可爱的人们的一片好心。
他把农场的情况简单说了一下，并讲了下自己的计划。
葛瑞丝听完，一边赞赏地看着他，一边笑道：“行，翻修栅栏和房子的事就包在我身上，只是开垦的话就需要你另外请人干了，毕竟大家都没挖过土，怕是顶不住……”
杰恩赶紧说道：“当然当然，这活太重了，我会另外想办法的。”
“那就这样，咱们就分头准备吧，我来负责翻修，你找到人就可以同时开垦了，这样能节省不少时间。”葛瑞丝说完转身就朝围在身后的人群大声说道：“现在大家都听我的，分头去把能叫的人都叫上，能带的工具都带上，咱们等下就出发！”
人群听完她的吩咐后立马散去，葛瑞丝也朝杰恩点了点头就匆匆朝正街跑去，果然是个干事利索的女人。
穆图对杰恩笑道：“我也不能帮你什么，就派两个伙计和一个厨师去帮你办伙食吧，费用食材这些你都不用管，算是穆伯略表对你这个敢于承当的小子的一点支持。”
杰恩很是惭愧：“穆伯，你一直对我这么好，小侄真的无以为报，只有等将来翻身了……”
穆伯把手一挥：“臭小子，你要这样讲，我可就要收回方才的话了……人嘛，活着不就图个高兴嘛，我上辈子一定是欠了你什么，反正这辈子只要能帮到你，我就很是高兴……”
……
杰恩随后跑到大街上找了十五个正等着被雇佣的人。
这些人之前都是矿工，因为耳朵被炸聋了已经不适合在矿山干活，就只有守在街上等着雇主去干些诸如掏粪池挖地沟的脏活苦活。
而这样的活基本上也很难轮到他们，因为矿山现在精矿越来越少，很多身体健全的矿工都歇了工，无不跑到镇子里打着短工，以挣点微薄的收入维持家用，被逼急了的甚至跑出去干起了强盗，因此每天一大早，镇子里的劳工基本上只有被雇主挑选的份。
杰恩独特的选雇固然让很多还没被雇走的健壮劳工表示不可理解，凭什么自己块头大一身力气不选，却光选一些只能靠手比划才能沟通的家伙。
杰恩自然没空搭理这样的抱怨，雇好人后，就带着他们回到布里斯的铁匠铺。
布里斯也已经起来了，两人一照面也没多说什么，布里斯指着一堆铁锹锄头和尖镐：“都是为你准备的。”
杰恩也不客气，指挥着雇来的人一人扛了几把一扫而空，这才和布里斯道别，带着人就返回农场去了。
还没出镇子，葛瑞丝带着长长的队伍就迎了过来：“咦，你这么快就找好人了？”
杰恩望着她身后足有两三百人的队伍更是惊讶得舌头都打转：“你……找了这么多人？”
葛瑞丝笑道：“人多力量大，我争取让大家花个两天时间就把事干完！”
杰恩无比感激地对葛瑞丝说道：“葛姐，真是感谢你如此肯帮忙！我杰恩也谢谢各位乡亲，无以为报，请受我一拜！”
说完，他双膝跪地，对着这支虽然杂牌却干劲十足的队伍恭恭敬敬地磕了几个响头。
葛瑞丝赶紧把他拉了起来：“你这是干什么，大家都只希望你能把农场干好，这样大家才是真正的开心呢！”
很多人也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安慰起杰恩来。
“杰恩，这都是小事，你能继承农场，就是一种勇气，我们自然要为这种勇气加油！”
“你叔叔欠债这么多，能省一点是一点，只希望你自己要保重，别太累了……”
“作为铁锤镇的人，有困难就说一声，没有过不去的坎！”
“可能你还不知道，安德斯顿家族对铁锤镇可是有大恩的，现在当然得轮到我们为你出点力了！”
“你千万别感到过意不去，农场搞好了，铁锤镇也会跟着沾光不是？”
……
质朴的声音，如同一道道暖流潺潺淌进杰恩的心间。
人民，只有人民才是这世界最伟大的力量！
因为他们拥有最坚不可摧的善良！
杰恩因为感动，真的流出了很久都没流过的眼泪，那么畅快，那么惬意……
……
还没到农场的主屋，贾仑就已经站在道路上手搭凉棚翘首以望，当他望着这看不到尾的庞大队伍，一张老脸也是错愕不已，赶紧颤巍巍地迎了上来：“杰恩，你怎么请了这么多人……”
杰恩搀着他的手，激动而满怀深情地说道：“贾爷，这不是我请的，是大家自愿来帮忙的……”
贾仑一听，立马无比激动地颤声道：“啊！这样的场面，铁锤镇可是很久没有过了，孩子，以后你可得好生回报大家才是！”
“贾爷，你放心，如此恩德，我杰恩自然终生不忘，一定会好好努力，尽量让铁锤镇的人们日子越过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