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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刘舆

司马炽“荒废”政事,专心发明的时候,时间过得飞快,很快滚到了腊月初一。

  朝事方面,中间只进行了一次朝议。司马越在这次朝议中,先是提议新置湘州。

  以荆州的长沙、衡阳、湘东、零陵、邵陵、桂阳六郡以及广州的临贺、始兴、始安三郡,共九郡,为湘州之地,治所为长沙郡的临湘。

  接着又表王澄王平子为第一任湘州刺史。以及王敦王处仲为青州刺史,刘璠刘子高为荆州刺史。

  接着又提议南阳王司马模移镇襄阳,迁镇南将军,都督荆州诸军事。驻守渑池的原河南尹周馥接替司马模,迁镇东将军,移镇许昌。

  最后,领河南尹刘默正式转正,去掉“领”字。

  之所以说腊月初一这日。

  是因为这一天夜里,发生了一件说小不小说大不大的事情。但还是必须一提的。

  日食。

  常见的天文现象。

  第二日,太史令高堂冲按例上奏,给予此次日食以谶纬的解释。

  百姓众臣并没有对这次日食有什么额外的反应。然而他们的皇帝陛下以及摄政者太傅,却不约而同地或明或暗地表示了关心。

  司马炽确认消息后,松了一口气,心里悄悄感叹了一句“资治通鉴诚不欺我也!感谢这次历史记载没有错。”

  这下,他很期待司马越的反应。他不信他不会记得这件离得最近的布帛上的“历史事件”。

  午后,司马炽又去了匠坊,随后得知了司马越的反应。是王延趁一个空挡,将此事告知于他的。

  “太傅召见了太史令高腾冲。”

  司马炽点点头,没有多言,表示知道了。

  司马越是特意召见的高堂冲,问询详情后,心里既是恐惧,又松了一口气。高祖降世,所有的一切都是真的!

  这之后,每个见到太傅的人,都发现太傅的精神头更加充沛,干劲也十足,红光满面,整个人充满了祥和愉悦的气息!

  第二日,朝政便又开。

  这次朝堂每一个人都能发现太傅的精神抖擞。

  司马越首先提议高密王司马略,移镇寿春,迁征东将军。

  又表太傅府左长史刘舆升平东将军,前往寿春,配合高密王一起平定占据江东的陈敏乱贼。

  接着又上言青兖流民四起,变民肆虐,宜省置聊城的将军府,并提议兖州刺史苟晞都督兖州诸军事,青州刺史王敦都督青州诸军事,允许其二人扩兵,各自做好二州防务。

  司马越的反应让司马炽大喜过望。

  他终于动手了!

  午后,王延就告知司马炽。

  “接旨后,平东将军刘舆去了趟太傅府,接着就出发了。”

  刘舆走得越急,就说明司马越有多急切。这是一个好现象!

  ……

  刘舆告别父母,安顿好妻儿,便急急上马南去。

  对于父亲刘蕃的谆谆告诫,刘舆听在耳里却没有放在心上。

  “吾儿此去,一定要注意安危,万事不可冲于前。汝弟已去晋阳,尚不知安稳,你又要远行。切记惜身惜命,不可让为父百日之后,无捧土之人!”

  此去,他笃定自己是十拿九稳的功劳。

  近来,他一直在默默暗示太傅尽早为南迁做打算。潘滔似乎也反应过来,这些天也抢着表态。

  以前他根本没想过江南或者其他地方可另做窟穴,一心钻研把持朝政之术。自从新皇将这件事抛到桌面,他霍然开朗。

  这些年摄政的诸王谁没有篡立之心?早如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千方百计投靠太傅,就是因为看好他。

  实话说,司马宗室诸王俱都才略庸庸,若不是有这个好出身,别说问鼎天下,就是做普通农夫也难裹口腹。

  矮矬子中拔高个,太傅又是如今最后的胜利者,宗室诸王再无对手。于是他做了人生中最大胆的决定。

  在范阳王司马虓暴卒后,他矫诏缢杀了成都王,以此为投名状,向太傅表示自己的忠诚。

  中间虽有潘滔作梗,差点让他彻底做冷板凳。但他没有沮丧,而是在那段闲散时间里,凭借父亲的职责,以及自己的人脉,秘密查考了所有能查看的档案备策,将天下兵马名册、仓廪、牛马、兵器以及地理山川、道路形势等等,一一记在心里。

  准备成熟,终于等到时机。

  当时诸王之乱方平,天下混乱之势还未平息,事情多如乱麻。整个太傅府百余掾属只有他能每每分析事理,计划因应,精密周翔,难有错漏。

  太傅的青眼终于降临!他被任为左长史,地位仅次于长史潘滔,又被委以心腹,大事悉咨询于他。

  知道太傅摄政的心思,他又提议将镇守并州晋阳的太傅胞弟司马腾迁邺城驻守,补上范阳王死后留下的空缺。等河间王平定,再将高密王迁长安,三王在外拱卫,太傅居中枢执掌权柄,号令天下,正当时也。

  顺便又将弟弟推荐为并州刺史,作为镇守晋阳的继任者。兄在朝,弟在外,彼此护持,他日,中山刘氏一门二公可期,亦不失汉室后嗣之风范也!

  对比中原与江南后,他越思考,越发现江南地理位置的优越。一旦中原有失,以大江为屏障,江南安稳无虞。

  而且太傅一旦离朝,中枢缺少顶梁柱,怕是连皇帝说的五年之期也难等到吧。就会提早被攻灭。

  那时,太傅在江南稳住脚跟,以其为根基,率师北伐,何愁不稳坐龙庭!

  他就是从龙之臣!

  现在终于等到了一展身手的时候,他可不能因为父亲的一席话就丢掉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想到太傅府告别时,潘滔那酸溜溜的语气,“庆孙此去,封侯拜相之机也!”他就忍不住笑意满面。

  ……

  刘舆到达寿春是十日后。十日的时间,他早就将韬略在腹中打磨千百遍。

  寿春城外,迎接他的队伍十分瞩目,组成部分也十分吓人。征东大将军刘准、扬州刺史刘机、淮南郡守华谭,寿春最高级别的三位首脑都集结于此。

  刘舆很明白,这个态度是做给自己身后站的太傅看的,跟他关系不大。但他依旧很享受这种待遇。

  看着眼前三人,刘舆诸多念头转过。

  刘准已年老,到了荣养之年,或许很快就要解甲归田,所以为子孙计,他不可能得罪太傅。

  刘机则是被陈敏所迫,丢了州治建业,逃到了寿春,为免日后追责,他肯定会各处配合自己,以期平定陈敏,为自己补过。

  华谭此人,也是一老翁,刚从庐江郡守平迁淮南郡守。早年颇有盛名,只是时运不佳,至今仍是一郡守,一待多年。若仍有求仕进之心,也不可能得罪太傅。

  刘舆先传达了皇帝的旨意,后又暗示了太傅平定江东的急切。三人了然。

  华谭首先道:“陈贼据江东年余,施政凶暴,其子弟亦顽劣难驯,却想着效法吴武烈父子,此自取灭亡之举。如今只虑吴地名士顾彦先、周宣佩等依附于其,顾周等人,吴地名望所系,一呼百应,恐难对付。”

  刘准、刘机跟着赞同。

  刘舆笑道:“顾荣、周玘等人名声,某居洛阳,便已听闻。君言陈贼施政凶暴,怎又虑顾周附之?顾周皆吴人,君亦吴人,比心而论,可知顾周之内附恐为假象,深处必有图谋。”

  华谭不满道:“此二人皆吴地大族,家中部曲上万,又有乡党听令。若果思报效朝廷,驱逐贼寇,早已功成,焉能令竖子逞凶于乡里之间!”

  刘舆摇头,这老翁还真是个暴脾气。转口道:“三君久待此地,华府君又是广陵人士,可与顾周亲厚乎?素日可有书信往来?”

  刘准刘机没有回答。华谭道:“老朽距乡稍近,来往认识人物不少。刘平东将军可是要与顾周二人通信遣使?”

  刘舆点点头,“我欲修书予顾彦先,劝其反正。府君愿为我通信否?”

  华谭答道:“我早有此意。只是虑其等从贼,今闻将军言,姑且试之。”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折折叠四方的纸张出来,递给刘舆。

  “将军且看,还复有他言吗?”

  刘舆展开信纸,看了两眼,暗地里有点呲牙。这老翁真是言语不饶人啊。

  摇头道,“此言甚可。若府君觉得需再妥当些,可于信后,再添言些许,就说如今太傅遣某与高密王来此,共商讨陈敏之事。期许顾郎君能襄助一臂。”

  华谭令取来纸笔,片刻,数言已成。随即向三人拱手,暂且告退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