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自从有了顾落尘短信随时秒回的陪伴，江若晨突然觉得时间过得特别的快。这种感觉到了夜晚更加体现的淋漓尽致。没有了现金柜台的快节奏，没有了一刻不停歇的服务用语，到了夜晚，江若晨摊在床上时也没有了做小柜员时的疲惫困倦。反而临近11点了了她还清醒着，精力充沛地跟顾落尘有一句没一句的发着信息。

　　多年后江若晨常常回想起那些个夜晚，怎么也想不明白，那时她到底是因为精力充沛睡不着才不断和顾落尘发着信息打发时间，还是因为有了顾落尘的陪伴所以才精力充沛舍不得睡。

　　到了周五，已经夜深了。本该互道晚安的两人，却根本不愿放下已经运行地滚烫了的手机。有那么多话好说吗？有！好吧，其实一开始也并没有。人都是奇怪的生物，明明每个人都会有很多境遇，很多故事，很多想法，有时千方百计地想向人倾诉却找不到人选。有时有个人站在你面前，你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或者说不知从何说起。

　　江若晨和顾落尘就是这样，长久以来，两人的对话一直维持着互相问候的客气。想靠近却不知以何种方式，想分享亦不知从何说起。江若晨有时会想，也许每个人内心深处都有属于自己的小小世界，在那个里面自己是最真实的。很安全，不需要伪装也没必要躲藏，在自己的世界里，可以直面自己的阴暗，可以接受自己的怯懦，可以理所应当做自己。

　　可是如果有一天，你想要走进一个人的世界，那你就必须要做好打开心门迎接对方进入你世界的准备。从此，在你最在意的人面前，你不再完美。甚至可以说你终有一天会把自己最不堪的一面暴露在了人前，你最在乎的人面前！

　　这一切大概对所有人来说，都绝非易事，至少对江若晨来说。

　　江若晨想，他俩现在的局面就是一场博弈，大家都在对方的门口转悠，彼此试探，暗自较劲。其实也没什么不好，至少说明他们彼此都很认真，也都是一个会对自我负责任的人。毕竟总比人家随随便便去你的地盘转悠了一圈，再轻飘飘地全身而退好。何况知道彼此的心意又没有捅破窗户纸的那种暧昧，说话拐弯抹角又似是而非的神秘，每次亲昵又紧张害羞的小心思，都是所谓年少肆意最美好的模样。

　　可是谁又知道多年后，顾落尘会淡漠地对江若晨说，人呢，越成长，越不想再花心思去重新认真了解一个人，彼此之间的相处，在乎的不是有多爱，而是有多舒服。所以越来越多的人选择相亲或者选择身边多年的朋友。不会爱的太累，不用花太多的精力，没有太多争执才是成年人眼中最美好的关系。

　　“若晨关灯快睡觉！”母亲准备睡觉，看到江若晨的房间里灯还亮着，便在自己屋里扯着嗓子喊道。江若晨看了下时间确实挺晚了，便熄灯睡下了。可是顾落尘的信息还在一条条过来，江若晨看到了就忍不住不回，也舍不得说晚安。可是没过多久，江若晨的眼睛就受不了这黑暗里手机刺眼的亮光了。

　　“顾落尘你在家晚上方便电话不？”“方便啊，怎么啦？”“打字太累，我们聊会吧。”江若晨以为顾落尘还会回一句“好”之类的，或者还会拿个耳机什么的准备准备。谁知自己短信刚发出去，电话就进来了，吓得江若晨赶紧接通连上耳机。由于怕家人听见，江若晨把头蒙在了被子里，对着话筒尽量放低了自己的声音“你累吗？”

　　顾落尘很正常的声音说着“还好啊，反正明天是周末。对了你一般周末喜欢做点什么？”

　　“没什么，喝喝下午茶，看看书什么的吧！”好吧！这些倒也算是事实，但其实更贴切的应该是江若晨周末喜欢睡觉！“你的声音现在怎么特别的温柔，特别好听。”冷不丁顾落尘戏谑着说了一句。江若晨听后愣了一下，随即反应了过来，脸都快羞地烧起来了，于是赶紧辩解道“那个什么，我父母睡了，只能偷偷地，不然会吵醒他们。”

　　顾落尘听了，嘴角都要咧到耳朵了，心想原来江若晨那么想跟他聊天啊，但他也没拆穿，因为自己也没比江若晨想的少到哪里去。那一夜不知是月光太皎洁，还是夜色太撩人。顾落尘和江若晨，这两人一下子把从有记忆以来一直到现在，什么大大小小的事全都拉出来聊了一遍。直到江若晨听到了父母起床的声响，才赶忙道了别，挂断了电话。她眯着眼把头慢慢伸出了被子，发现天都亮了，太阳都要晒屁股了。

　　江若晨震惊了，她现在这是什么情况，破天荒居然和一个男生煲了通宵的电话粥吗？难道她从小到大屯着的那么多事，那么些话都是为了等到他，一股脑向他倾诉的吗？不过话又说回来，昨晚……顾落尘好像真的挺适合做一个倾听者的。

　　江若晨这个人呢，从小到大什么事都自己扛着，藏在心里，偏偏她又心思细腻，想法很多，比较多愁善感。开心的不开心的，她都只能自我消化。而顾落尘呢，一来，他对江若晨的一切都很感兴趣，他很乐意江若晨可以对他倾诉，与他分享她的过往曾经，她的想法观点。二来，对于江若晨向他倾诉的事情，他都会给出自己的想法与见解，有很多让江若晨产生了共鸣，也有很多想法观点江若晨发现两人居然惊人的相似。

　　江若晨开始觉得顾落尘身上是不是自带着什么治愈的力量，每次他给予的理解和宽慰，总能轻易地抚平她心里的创伤，他对她的温暖也总让她觉得她得到了救赎。

　　而顾落尘听完了江若晨的故事满满的都是心疼，怜惜。怎么说呢，江若晨的学生时代，其实也并未有多不幸，父母也很爱他。但他就是心疼了，他多希望，江若晨当初没人理解，孤孤单单的时候，至少能有他陪她在身边。

　　不过现在开始也不迟，顾落尘下定决心，这辈子，绝不会再让江若晨孤孤单单一个人去面对一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