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大都下雨。
刘香铃伏案工作到凌晨五点二十一分,疲倦感击破了热情,她觉得自己需要休息一下了。雨点滴滴叩打窗子的声音钻进耳朵,她起身走到窗边,将透明度调高些,天光冥冥,玻璃映出她中年的形体,外面是雨落的大都城,城市的夜灯在这时候已经休息,昏沉的楼群,云层泛着铁青的白,世界像是蒙在混沌的被窝里不曾清醒。
车流不息,车灯流淌像穿梭的电枝。刘香铃瞧了一会儿,注意到有一个打伞的路人在岗哨亭不远处的人行道踱步,从这个距离看过去,那人只是芝麻似的微粒,像风雨夜漂泊的一粒芥子。这样的天气,这个时分,竟还有人悠闲在街上徘徊。
她仔细观察了那人一会儿,圆形伞面如水上浮萍,钻入一处林荫里,随后再没有出来。
那人消失了。
刘香铃敌不过困意,返回卧室休憩了三个小时。等她醒时,天色不见明亮,今天大都的雨很不小。
黑制服们定时上门,给刘香铃做了体检,又收走上周的检讨材料归档。临走前检查了房内电路设备,这都是例行的。自她被软禁后就一直是这样的流程。
笃笃——
今天似乎有客人。刘香铃没接到通知。但确实有人敲门。
她去开了门,楼道上空荡荡,门前的地面上有一些水渍,方才似乎有人在这里驻足,刘香铃可以想象雨水从伞面滴落,溅在地上的形迹,方才这里确实是有人的。只是那人消失在狭长的楼道深处。
这不是鬼故事,事情的走向并不寻常。刘香铃经历过数十次上层建筑的风波,也遭遇过刺杀,这种反常是第一次见。假如有人想杀她,不会用这么愚笨而有仪式感的行为。除非是一个秘密宗教的刺客。
刘香铃打算呼叫黑制服们来处理。
“请等一下。”年轻人不知何时出现在客厅,他打着伞,滴滴答答的水滴从伞面边缘落下来,很快打湿了地板砖,他站在一滩反光的水渍里,就像水面的浮萍。
“你一定走了很远的路,年轻人,坐一坐,有什么事情要找我?”
年轻人的眼眶通红,身材挺拔像一株白杨,“您一定猜不到,我是从一百三十年后回来的,但这就是事实,刘香铃同志,您的学生,学生的学生,把知识传承下去,直到我的导师,他发明了时间仪,如今我能见到您了。”
刘香铃瞥了瞥客厅的家居机器,“能让我瞧瞧你说的时间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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